南宮雪道:“你也給我住嘴!”眼裏淚水忽如泉湧,望著床上毫無生氣的錢玉,怔怔道:“那杯茶是師兄留給我的,他……他就這麼恨我,不但棄我而去,更想要毒死我麼?又因我遲遲未喝,還連累了錢長老,我……我才是罪人!”
玄霜聽不慣她哭哭啼啼,沒好氣道:“你們都別擔心,死不了的。隻不過他醒來以後,會對家裏多了個陌生女人感到不慣。如果他在外頭另有相好,那麼等他一覺醒轉,就會對老婆一心一意,應該感謝我挽回了一段錦繡良緣才是。”
南宮雪抬起迷蒙淚眼,落在他臉上,依然冷冽如刀,道:“怎麼回事?你……你在說些什麼?你早就知道茶裏下了藥,是不是?是我師兄讓你這樣做的,是不是?”玄霜暗道:“糟糕,說漏嘴了!”擺了擺手道:“不是,不是,我也是瞎猜的。”
……
李亦傑剛踏出一步,立即被一陣急促的箭雨逼得退回。連闖幾次無果,也知這一關既然布下,便是硬闖不得。取出幾枚暗器,以“漫天花雨”手法擲將出去,凝神觀察襲來方位。等到第二把擲出,閉起雙眼,僅以耳力判別。應付暗器關卡,要緊的並非耳聰目明,而是有那一份敏銳的警覺,才能防患於未然。
經多次確認,總算得出了個半喜半憂的推論。喜的是發射點共有八處方位,已盡在他掌控之中。憂的是每一處機關下,射出的短箭卻無固定走向,完全是隨它轉到何處,便彈到何處。貿然上前,即使能避過大半,也免不了中上一、兩支箭。還不知箭上是否淬毒,不宜冒這個險。
若想闖過這一關,看來唯有發射暗器,從機關根節處毀去一著。以他的手法,倒不愁偏差方位。但心裏另存有一層顧慮:“人間之所以長年太平,正因這血窟內設有多重機關。萬一給我盡數毀去,凡人要想成魔,阻礙可就降低不少……”
然而若是有心成魔如江冽塵者,不論阻礙再多,總能設法破去。要是實力足夠成魔,不論外界設有幾層禁製,都不在話下。對於較弱者,這一處多多少少,都沒什麼關係。為成眼前大事,本就不該畏首畏尾。
指間扣住一把暗器,正要引出箭矢,借機攻擊,忽然心念一動:那位前輩說過,早些年曾有不少人進過山洞,都沒有活著出來。在此既然未見屍體,便說明他們是闖過了這一關。機關也未必非要毀去,不過是自己未得其法。
……
大道上飛馳著兩匹快馬。當先一騎,女子一身水藍色衣裳,手中長鞭連連揮動,口中清叱,恨不得將馬抽得四蹄騰空,衝上雲霄。另一騎緊隨其後,馬上一位衣衫華貴,容貌俊美的少年苦著臉,叫道:“慢點,慢點,跑這麼快,趕著投胎去怎地?”
女子喝道:“沒時間磨蹭,你也快給我跟上來!”抬手一扯,拉過他的馬韁,將兩騎馬拖得居中靠攏。
那少年一聲驚呼,故作慌張,借著一顛之勢,撲倒在馬背上,叫苦連天,道:“啊喲,沒見你幾時這般粗魯!哪個男人娶了你,活該他倒八輩子的黴!”那女子沒好氣道:“少囉嗦!你們滿州人家的阿哥,還有怕騎馬的?喂,現在可以跟我說了吧?”
能在街頭公然上演這一幕,引得過路百姓駐足圍觀的,自然便是南宮雪與玄霜。方才玄霜在房中一時漏嘴,經不起南宮雪一再逼問,終於下決心“對不住兄弟”。又扣上一頂大帽子,說道事關李盟主一世英名,此地人多嘴雜,不宜詳談,到時我邊走邊給你說就是。
南宮雪這才停止喋喋不休,沒等他緩過神來,又被她拽住領口,扯向門外。不向滿臉愕然的武林盟眾解釋,直接到馬廄中牽出兩匹駿馬,將他拖上一匹,自己緊跟著躍上另一匹,便一路急馳。玄霜暗暗稱奇,心想她也不問去往何處,先跑得這麼急,就不怕南轅北轍?
心中正玩笑得起勁,冷不防被南宮雪拖了過去,他這一摔也不全是偽裝。苦笑道:“怎麼我的臉上,是刻著‘詳解李盟主下落’七個大字?你憑什麼認準我定就知道?還不是欺負老實人嘛……哎,好了好了,我不過是給他說,到西北雪山中的天魔血窟換血,便能成魔,到時雖然力量堪比成形魔物,卻會六親不認。除非先找來替死鬼,喂他服下一瓶毒龍膽,等決戰後毒發身死,一幹二淨。這都是玩笑話,之所以說的詳細,正為叫他不要去嚐試。我……我哪知道李盟主這麼死心眼,竟當真做得出這種傻事?”
南宮雪愕然道:“你……你……你怎麼不早說?”幾乎給他氣到無話可說的地步。忽然“籲”的一聲勒馬,掉頭朝另一側急馳。玄霜叫道:“喂,喂,幹什麼去?”見她竟不回頭,徑自去得遠了,“呸”的一聲,道:“他媽的,女人就是麻煩!”勒過馬韁,跟在她背後隨行顛簸。
玄霜對京城道路很是熟悉,見身邊景物轉換,竟然逐漸接近皇宮,路線已令他無法再欺騙自己。停步勒馬,叫道:“喂,你要是想進宮,我就不跟你去了!”南宮雪不見停步之意,背影遠去,聲音隨風傳來:“隨便你。”玄霜簡直氣炸了肺,自語道:“喲,這算過河拆橋是怎地?知道在西北雪山,就用不著我了?我卻偏不讓你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