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堅定不再有期待的心,正騷動著。
“進去吧,我走了。”他又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她低垂的視線落在前頭的那雙大腳上,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內,她仍沒有抬頭看他。
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改變?
在康生婦幼醫院的對街,有家規模不算小的發型工作室。
黎礎淵一開始是貪近,所以在那裏修剪頭發,後來則是因為習慣了設計師的風格,就幹脆都在那裏整理他的頭發。
他一踏進工作室,櫃台的接待人員隨即認出他來。“黎醫師,來剪頭發嗎?”
“嗯。”他淡應了聲。
“一樣是找小琳吧?”
“就三號設計師。”什麼玲的?他不清楚,隻記得是三號。
接待人員隨即撥了電話,沒多久,就見一名頂看亞麻色大波浪卷的女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女人彩妝濃艷,笑得很甜,她領著黎礎淵,身後跟了個助理,三人走到了角落的位子。
“黎醫師請坐。”她知道這男人喜歡角落的寧靜,隻要他一上門,這個位子一定是他的。她為他披上毛巾,再套上圍巾後,噴濕他的發,然後要助理倒了些洗發乳,開始為他洗發。
他想起什麼,從鏡子裏看著女人。“怎麼不先剪再洗?”他記得陳可航說過,幹發剪出來的長度,比較不會出現過短的現象。
女人楞了下,才說︰“我們一向都是先洗,然後趁著頭發濕著時才剪的,頭發濕著,可以拉得比較直,剪出來的頭發也會比較整齊。”
是這樣嗎?陳可航的說法是頭發是有彈性的,幹發剪才能抓到最適宜的長度。
他仔細思量,一般人不會頂著一頭濕發出門,濕發時剪短的頭發,幹爽時一定又和濕發的狀況不大一樣,那麼幹著頭發剪出來的發型,才是比較適合自己的吧?!
他看了女人一眼,說︰“等等先把我的頭發吹幹再剪吧。”
女人看著他被助理搓出滿頭泡泡的頭發,雖不以為然,但仍是應了聲。
“還有,她的指甲太長了,抓得我有些痛。”他記得陳可航的手勁很恰當,似也不是用指甲猛抓他頭皮,比較像是用指腹在按揉。
“會痛呀?!那我讓她輕點喲。”女人轉而看看助理,說︰“輕一點,不要使力,用揉的。”
感覺頭上的手指像在敷衍,他濃眉一壓,表情沉了下來。
不高興了嗎?他是上門的客人,怎麼他的要求他們做不到?那次他惡意整了陳可航,開口要她按摩,她可是做得相當好,她……慢,怎麼他現在腦海裏想的淨是她?
助理的雙手下移到他頸後,揉捏著他的頸背,他還不及細想,隨即又開了口︰
“耳朵下麵那裏……不是,是耳垂下麵不,你的手要往外一點……這樣又太外麵了……”記得陳可航上次按摩了他耳垂下的穴道,很舒暢的,怎麼現在感覺老是不對?
“上麵一點。”他有些不耐了。“你找不到那個穴道嗎?”
“黎醫師,不好意思,她是真的沒按過那裏,因為我沒有教過她,我們這裏沒有客人這樣要求過……”女人出聲為助理解釋。
這裏遇上的客人多數是要求按個頭皮、太陽穴、頸背到脊推,還有兩肩,他們懂的也就這些,畢竟這裏是發型工作室,不是按摩院,怎麼可能什麼穴道都懂?!
“不知道就算了,但能不能請你稍用點力?”他直接看著那位助理。“你像沒吃飯一樣……”
就這樣,他一直嫌東嫌西,這樣也不好,那樣也不對,弄到助理兩眼都淚汪汪了,他仍是不滿意,一直到他走出那家發型工作室。
她的想不通,想了一整天,還是找不到答案。
陳可航把桌上的病歷全部收妥,迭放整齊,看了眼還在用電腦的許醫師,然後開始整理診間。
下午在心心的工作室,提了這件事,一直看黎礎淵不順眼的心心當然又是大罵一番,說他精神分裂、說他雙重人格、說他……反正心心口中的黎礎淵,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而她自己呢?她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卻沒有辦法抓到他的心思。
說是為了得到康生,但家裏隻有他和她,他其實不必改變他的態度。因為在家裏,他待她好壞也隻有他們兩人知道,沒有誰會看見。若不是為了康生,那麼可能是因為感情嗎?
可也不對,因為他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感情上頭,他也沒有在這段婚姻生活中愛上她,所以他怎麼可能因為感情而改變對她的態度?
但若不是有了感情,他怎麼會親口告訴她,他要回家吃晚飯?他又怎麼會要她騎車時,多添件衣服?會說這樣的話,不都是因為有了感情,才會這樣說的嗎?
然而,她是不是真能朝著他對她也有感情的方向去想?會不會隻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也許……也許他隻是厭惡了爭執,所以才試著改變態度而已,她何必這麼敏[gǎn]?
把內診間和超音波室的燈都關了後,她走出來,見許醫師正好也關了電腦站起身,她朝他輕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