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硯的聲音幹幹的,“殿下等著呢,還不趕緊送進去。”
這聲音不情不願的,新棠聽著想笑,從別人手上拿了好處還想讓人把這好處的名堂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女人呐。
新棠伸手把托盤接過來,正打算進門,突然間一陣猛咳,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怕驚著了太子,一隻手緊緊的捂住臉,眼睛裏卻冒出了水光。
衣硯早在她不對勁兒的時候就把托盤給接了過來,躊躇了下,還是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
新棠艱難的喘氣,“沒事兒,可能是感染了風寒,衣硯姐姐,還要請你再幫我一次,明天我親自去向殿下請罪。”
她的臉色因為激動而帶緋紅,波光淋淋的杏眼圓睜,像是天上的星辰,殊色比宮裏的貴人也綽綽有餘。
衣硯心裏嫉妒的發狂,希望她永遠見不到殿下的麵才好,伸手擰了一下她的臉,狀若親昵,“放心回去歇著吧,殿下若是問起來,還有我呢。”
新棠苟著腰退下,一轉過行安殿的正門,全身都輕鬆了起來,與那裏候著她的雪燭相視一笑。
雪燭顯然是看到了她演的那一出戲,眼睛亮亮的看著她像個小迷妹,“新棠,你真厲害,連衣硯姐姐那麼潑辣的人都被你糊弄過去了。”
衣硯在宮女中一貫的說一不二,小宮女都有些怕她。
新棠揉揉她的腦袋,壓低的聲音裏滿是笑意,“再潑辣也是個為情所困的女人,她想會情郎,我想睡大覺,互相成全,兩全其美。”
雪燭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人經過,嗔怪道,“你又瞎說了,殿下哪是我們能隨意編排的,說了這麼多次總也不見你收斂。”
新棠把手伸進雪燭的咯吱窩,笑嘻嘻的咬耳朵,“怕什麼,他又聽不見。本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男人想要個紅袖添香的貌美婢女也再正常不過了,更何況是太子。”
雪燭作勢要去封她的嘴,被她靈活躲過,兩人推掇著走遠了。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不知道什麼時候,剛剛兩人站著的位置上方,出現了一道頎長的身影。太子負手臨窗而立,抬目見遠去的燈籠漸漸成了一粒黃豆,眼神微冷。
邊上候著的應急在聽到新棠膽大包天的妄言之後,便一直長跪不起等候發落,他管著承安宮的內務,手底下竟然出了這等無法無天的奴才,是他的失職。
等了良久也沒見太子發話,正要掌嘴的時候,便聽到太子淡淡的開口,“起來吧,這次就算了。”
應急急忙謝恩,轉身出去接了衣硯手裏的茶不提。
宮女所設在承安宮東南角,四四方方的一個小院,東南西北都是格局一樣的居所,新棠的床鋪在最北邊那間屋子的角落裏。
雪燭是負責灑掃的小宮女,夜裏不當值,早早的給她留的水也沒了熱氣兒,雪燭想去給她換點熱的,卻被她一把拉住,“沒那麼嬌氣。”
扯下旁邊的布帕子,就著涼水,簡單的擦了臉,便往被窩裏鑽,時間不早了,得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許是剛剛那盆水太涼,新棠比當值那會兒更清醒了,臘月的風著實寒涼,腳凍得跟宮女所院子裏那口缸一樣硬。
心裏琢磨著這樣不行,正打算和雪燭商量著兩人睡一個被窩,便見她刺溜一聲抱著手臂滑了進來。
女孩子氣血都不旺,但還是比一個人睡要暖和點。
被窩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具體什麼味雪燭說不上來,但是很好聞,她看著新棠的背影,眼前的那一段脖頸白的晃人,像是一塊通透無暇的玉,不用摸也知道是何等的細膩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