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今年的新雀舌。
再看眼前插屏外的兩名女子,衣著華麗,明顯不是府中的婢子。二人年紀都不大,其中一個還梳著雙髻,怕是尚未及笄。
馮駕止住了腳,薛恒非要讓小廝喚什麼二姑娘來換茶時,他就有些嫌惡了。送女人與他的,挺多,他收下帶回去,如果不喜歡,處置起來也方便。可若是送女兒的,就比較麻煩了,好歹是大戶人家的閨女,總不能讓人家去給自己做婢女。
馮駕極力勸說薛恒勿需換茶,眼下這茶就很好了。無奈薛恒堅持,再加上他實在太想“看一看”那廬山圖,馮駕實在挪不動應該邁出門的腿。
薛恒正好去取畫了,屋裏沒旁人,馮駕悄無聲息地止步在了屏風後。
他不準備出去了。
眼下這兩名送茶的女子很明顯就是薛恒口裏的“二姑娘”了,至於究竟哪一個是二姑娘,馮駕完全沒興趣去猜。他隻知道,自己裝作不知道,這兩名女子送完茶定會離去,這事兒就可以翻篇了。
可是,馮駕的算盤打得好,小姑娘的舉止他卻猜不好。
其中一名身穿水紅色小短襖的姑娘放下茶盤後,開始輕呼“父親”。
馮駕繼續做烏龜。
小姑娘喚了兩聲父親沒得到回應,明顯有些意外。留下一位身穿鵝黃色羅裙的姑娘繼續立在茶桌旁,這名穿小短襖的姑娘蓮步輕移,探頭探腦開始在屋裏逡巡。似乎篤定了自己的父親就在這書房,今日非要把父親找出來不可。
馮駕默然。
直到那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來到了屏風口……
一聲才喊出一半的“爹”懸在了半空中。
馮駕還沒來得及想好自己應該做什麼,便有嬌鶯般婉轉的低叱在耳邊炸響。
“你是什麼人?躲在我父親書房做什麼?”
一張粉雕玉琢的芙蓉麵轉過屏風,出現在了馮駕的眼前。眉黛青顰,星轉雙眸,正是那梳雙髻的姑娘。此時的她麵上又驚又怒:
“你是節度使大人帶來的人麼?”
馮駕一愣,轉瞬明白了。因吳守信貪墨案發突然,沒幾天便從吳宅後院挖出一堆金山銀山,皇帝震怒,一邊著令大理寺加緊辦案,一邊催促馮駕立馬接手涼州。馮駕來得著急,來不及帶上足夠多的衣衫,再加上榮國夫人並未隨行,今日自己穿了一件行軍的便裝。墨藍的細棉布,漆黑的滾邊,沒有織錦,也沒有虎豹,看上去的確過於樸素了些。
馮駕淡然一笑,不否認也不承認,隻衝薛可蕊一揖。
“驚嚇到了姑娘,是在下不好,向薛姑娘陪罪。”
薛可蕊頷首,眼前這男人劍眉修目,燕頷虎頸,下頜正中一道淺淺的溝,一層黛青色的髭須修剪得整整齊齊,威武中有淡淡的雍容。
薛可蕊見他一身青衫,舉止也甚恭謹,隻當他是節度使大人的侍衛,便緩和了神色,繼續問道,“薛老爺與節度使大人呢?”
“去了西廂房拿東西,一會便回。”
“甚好,若是他們回了,勞煩您替我與阿姊轉告薛二老爺,就說薛二姑娘已經把新鮮的雀舌送來了,還多帶了一盒給父親大人以備不時之需。”
薛可蕊暗喜,人都不在最好,父親沒了機會當麵把姐姐送給那節度使,日後再想送,會麻煩許多。
為了趕在薛恒回來之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薛可蕊極力壓下嘴角那難捱的喜悅,雙眼忽閃著,匆匆向這名“青衫侍衛”作出最後的交待:
“我與阿姊既已完成了二老爺交代的事,那麼我便同她一道回院子了,這位將軍您請自便。
馮駕頷首,他垂首望著薛可蕊,臉上的笑容柔軟又懶散。
“妥,薛姑娘大可回去,待二老爺回來,在下定如是相告。”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女子驚異的問話,“蕊兒,你在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