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示意懷香去打水,她好洗漱。
“給大人推拿著,他睡著了。怕他醒來後還有吩咐,我便在那裏候著了,所以現在才回,讓夫君久等了。”薛可蕊心事重重,一本正經地跟李霽俠解釋她晚歸的原因。
可是李霽俠似乎並不想聽,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無礙,我已經睡過一會了,才剛醒。今日倒是辛苦娘子了,娘子回來我就放心了,那麼我繼續睡,娘子也早點歇息。”
李霽俠說完便兀自倒頭繼續睡覺,薛可蕊一番洗漱後也吹了燈,自己回到窗邊的牙床上躺下。
窗外樹影斑駁,月朗星稀,薛可蕊躺在牙床上無法入眠,她心中惴惴,總覺得不踏實。
李霽俠對她態度的轉變如此詭異,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今日當她出現在節度使府衙議事堂時,她分明能感覺到湧動在李霽俠與馮駕之間的詭異氣氛。
李霽俠熱情洋溢地將薛可蕊往馮駕身邊帶,“一定要世子嬪來給仲父盡孝”。
馮駕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默,看這二人如此詭異的模樣,薛可蕊也覺得尷尬無比,隻低著頭小聲給馮駕道福。
馮駕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他一直低著頭,連對薛可蕊微笑都異常勉強,不過最終他依然把薛可蕊給留了下來。李霽俠轉身拂衣離去,隻留下薛可蕊與馮駕在議事堂內沉默相對。
終於還是馮駕先開了口:今日又要辛苦世子嬪了,耽誤你們夫妻二人相聚的時間,駕心中有愧。
薛可蕊抬頭衝他微笑:大人可別這麼說,替大人分憂是可蕊應該做的事。
沒了李霽俠在場,馮駕似乎自在多了。
他直起身來,笑眯眯地示意她跟自己走。馮駕將薛可蕊帶到了一處幽靜的廂房,這裏有高貴華麗的家私物件,也有繁複精美的羅帳珠簾,馮駕說這是他在節度使府衙休息的地方。
說話間,他走到一張雕花牙床上躺下,並示意薛可蕊趕快開始。他說他是真累了,這連軸轉了好幾日,常常想著她在獅子灘崔宅替他推拿的那副場景,無比懷念,好容易盼到她再來,這心裏真是期待極了。
薛可蕊忍俊不禁,馮駕這般說話,讓她忍不住想起為了一口奶,不惜追至嘯獅坳都要尋回那孫娘子的崔家六歲小少爺。薛可蕊捂著嘴兒小聲笑話他:
大人怎的也像個孩子,不就推拿個頭頸嘛,值得這麼期待?
馮駕也笑,他轉頭望向薛可蕊的臉,眼睛裏亮晶晶的,滿滿幸福的味道:你是沒頭痛過,不知道那痛的滋味,如若真的有人手到痛去,賽過得道升仙。
見他如此說話,薛可蕊心裏是真高興,就像吃下一大罐蜂蜜。能被人如此期待,能不喜悅嗎?更何況,如此期待她的人是他。
薛可蕊徹底將李霽俠拋到了腦後,她嗔笑著讓馮駕躺好,她全身心投入為馮駕推拿。他果然很受用,不過幾個反複,竟沉沉睡去。薛可蕊不敢怠慢,雖說他人睡著了,能繼續替他舒筋活血總是更好。於是薛可蕊輕輕替馮駕蓋好褥子後,依舊留在他身邊,手上動作不停,堅持做滿一炷香時間才停了手。
屋裏安靜極了,手上沒了活幹,薛可蕊便認真開始想起問題來。她覺得馮駕似乎不再抗拒她了,就像他今日說的那樣,甚至還會很渴盼。她能感覺到他說出這話時的真情實意,莫非真的隻是因為自己這手上功夫,才會導致馮駕對自己態度的變化?
薛可蕊汗顏,轉過頭望著他沉靜的睡顏忍不住吐吐舌頭:瞧你這德性。
馮駕不是孩子,總不至於如此膚淺吧……
薛可蕊忍不住輕歎一口氣,轉過身將被褥撚得更緊一些,透過迷蒙的夜色,她看進屋角那麵富貴滿堂落地大插屏。那裏麵躺著李霽俠,薛可蕊覺得心裏煩躁極了,之前與馮駕呆在一處有多靜謐安好,現在便有多煩躁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