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籲一口氣,自座上直起了身。他整整腰間的革帶,轉身抓起座上的大刀,龍行虎步朝大帳外走,邊走邊搖頭:
這小兵也是笨得可以,不就一句話的事嘛,折騰了如此之久。
……
赤術來到堯關的門口,大老遠便看見關門外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九弟赤冒甩著手中的蛇皮鞭,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立在一棵大楊樹下等著他。
赤術麵無表情地走上前去,赤冒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赤術,有人找你呢。”
赤術金刀大馬地分開麵前的層層軍士:
“誰找……”
赤術止住了嘴。
他挑眉,眼底有明滅不定的光芒閃爍。
人群的正中央立著一個女人,準確地說,是一名有了身孕的女人。
她發髻高束,隻用一塊花布包緊。身穿契丹人常見的左衽窄袖衫,腰間一圈彩棉束腰,下著一件粗布裙,活脫脫一個契丹婦人的裝束。因著懷了身孕,腹部隆起,讓她看上去有些憨態可掬。
可是她膚色白皙,粉麵桃腮,完全不似契丹女人那般黑裏透紅。眉若遠山含嗔帶怨,目橫秋水波光灩瀲,舉手投足間自有風情萬種,分明就是一個漢人女子。
麵對著層層披堅執銳的契丹士兵,女子明顯被嚇壞了。她緊緊攥著手中的麻布包袱,將它隔在自己隆起的腰腹間,似乎這樣用隻包袱擋了,她的肚子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赤術展顏,心情莫名變得大好,適才獨飲時的陰霾一掃而空。他負著手,自人群中走出,緩緩向那女人走去……
“你別過來!”見到有人靠近,那女子立時跟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尖叫起來,她舉起手中的麻布包袱,對準赤術,似乎那就是一柄劍。
“我找赤術!”這句話卻是用契丹語說的。
她的契丹話很生硬,應是會的不多,能說的隻有幾個字,所以她一邊說著漢話,一邊用那含混不清的契丹話翻來覆去地念叨著赤術的名字。
周圍的契丹人都被逗樂了,開始嘻嘻哈哈笑起來。
赤術不作聲,完全不受她的威脅,繼續朝前走去。
那漢人女子踉蹌後退,退到身後那棵大楊樹上時,她那圓滾滾的腰身晃了晃,終於停了下來。
這回再也沒地方好退了。
赤術抬起手,撐上她身後的那棵大楊樹,將她禁錮在他的胸`前。
赤術垂下眼,好整以暇地盯著她那張因憤怒與緊張變得有些變形的臉,也不吱聲。
“你……你幹什麼,你這個千刀萬剮的契丹狗!”
女子明顯被赤術那輕佻的舉動給激怒了,她柳眉倒豎,怒目圓瞪,咬牙切齒地用漢話對赤術進行了咒罵。可是她的聲音如玉鶯般婉轉,配合那並不凶神惡煞的表情,讓人覺得她更像是一隻虛張聲勢的貓。
赤術勾唇:
“我來了。”
他低下頭,像安慰一隻情緒有些激動的貓似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話。他說的是漢話,準確地說,是涼州話,非常標準的涼州話,就像他本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涼州人一樣。
女子驚呆了,她抬頭望著麵前這張戲謔的臉,怔怔地問:“你是誰?”
這回她倒是不再用她那蹩腳的契丹話了,涼州話本就給人以黏黏的感覺,這女子的嗓音糯糯帶著幽幽的哀怨,更是擊錘到了那群契丹士兵心尖的爽點。身後的契丹士兵被撩撥到了,有人開始叫好。
他們在慫恿赤術繼續。
嘴角的笑如漣漪般蕩漾開來,赤術抽回了手。他往後退了一小步,整整自己的袍角,學著漢人的模樣,拱手衝那女子深深一揖:
“在下赤術。”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大笑,夾雜著刺耳的口哨與尖叫。那女子明顯被驚倒了,她呐呐地望著麵前的赤術,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