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癆病鬼死得早,看不見你替別的男人生孩子的樣子。”
浴桶裏傳來一絲水波聲,薛可蕊背對著赤術蜷縮在浴盆深處,淚水滂沱而下。她有些受不住了,她想,自己為何不在堯關上就尋一把劍,一了百了?
沉默中,赤術的麵色愈發難看,他緊了緊垂於身側的拳頭,揚眉扯了一個笑:
“明日,我讓貴婆子熬一碗藥,你喝了,往後便隻替我生孩子。”
浴桶裏的薛可蕊脊背一僵,周身汗毛倒豎,如有五雷轟頂,將她的神明給重新轟了回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薛可蕊終於不再沉默,她哆嗦著嘴唇轉過身來,就那樣跪在浴桶裏,對著立得筆直的赤術低低地叩首: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的孩子……”
第一次聽見她喚他殿下,而不是契丹狗,赤術的眼底有一絲寒意劃過,不過隻那一瞬,他便重新換上了如常般放蕩不羈的笑。
“為什麼本王要容忍你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要知道你是我赤術的奴婢。”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
也不知是水太涼還是她太過激動,跪在木桶裏的薛可蕊哆嗦著,搖搖欲墜。她定了定心神,好容易咽下了一口唾沫,重新啞著嗓子開了口:
“如若殿下肯放奴婢腹中孩兒一條生路,奴婢願當牛做馬服侍殿下,今生今世任憑殿下驅使,絕不敢再有絲毫怨言……”
薛可蕊顫唞著說完那些話後,便揚起那張慘無人色的臉,一臉渴盼地望向赤術。
可是,這回卻輪到赤術不說話了。
他終於把她弄趴下了,可勝利者卻絲毫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赤術不自覺地變得有些煩躁。
他一邊緩步朝浴桶走來,一邊若有所思地兀自折著自己的指節,發出哢哢的關節聲響。那聲音在靜謐的大帳內顯得那麼的突兀,每一聲都好像折在了薛可蕊的心上,讓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止不住地顫唞。
赤術走到浴桶旁,抬手拿起架子上那潔白的澡巾,輕輕展開了,也不說話,隻低垂著眼望著跪坐浴桶裏的薛可蕊不作聲。
看著他那烏沉沉的眼,薛可蕊明白了他的意思,周身忍不住又是一個哆嗦。可是她沒有辦法再抗拒他,那個有著惡魔般手段的男人。
一陣寒風吹過,大帳內的燭火奄奄一息掙紮在垂死的邊緣,四周似乎更暗了。
臉上熱乎乎地籠罩了一層熱氣,薛可蕊抬手抹了一把臉,發現全是水,抹到了嘴角邊,鹹鹹的,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覺間流了那麼多的淚。
她想她這一輩子也沒辦法再見到馮駕了。
於是她默默地咽下心頭的苦澀,她將他的臉自她的腦海深處強力抹去,也將他與她曾經擁有過的數月美好時光從腦海深處強力抹去。她強迫自己關閉自己的心房,哪怕內裏早已血流成河。
“殿下……奴婢有身孕,怕是沒法伺候您……”
薛可蕊捧著她的大肚子緩緩地從浴桶裏直起了身,就那樣正對著赤術的麵,溫順地垂下了她的眼……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赤術沒有動作,也不說話。
很久了,久到薛可蕊也開始不耐煩,以為赤術悄悄離開了,就要睜眼去看,卻聽見赤術那冷得似冰刀的聲音撲麵而來:
“忘了那人,聽本王的話,一心一意跟我過。”
說完,一股寒風襲來,細棉巾帕被扔上了她的肩。薛可蕊抬頭,看見赤術已轉身,負手大踏步離開了大帳。
第一四三章 父親
秋天到了, 堯關外開始有落葉紛紛而下。大帳內雖然沒有生火,但因為衛兵們早已為自己統帥的住所內外都鋪上了厚實的毛氈,人呆在暖洋洋的被窩裏依舊能舒服到不願意動彈。
赤術寅時便起了,他踏碎一地清輝在營地背後的高台上耍了半個時辰的大刀,再披著一身晨霧去到堯關的城樓上操練了一個時辰的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