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拍戲嗎,怎麼回來了。”
陸子煜給了自己父親一個有些疲憊的眼神。
“你這麼著急著回來……”陸諶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把那個名字說出來,陸子煜也知道他後麵的話,靠在沙發上點頭。
片刻,陸諶才歎了口氣,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沐安是個好孩子,是你叔叔配不上她。”
“我呢?”
陸諶忽然很後悔剛才那句不由自主的感慨,陸辭桓配不上言沐安,那陸子煜呢,他的兒子呢。
陸諶看著自己的兒子,可能是因為趕戲的原因,臉色有些虛浮,眼睛下也是一大片暗色,此刻他的眼睛裏麵已經帶著些的血絲,卻強撐著,發出幾絲祈求一般的光芒,陸諶明白了他的意思。
陸子煜也知道他的答案,甚至陸子煜比自己更知道這個答案的意思和原因,但是他卻還想去無用地嚐試,陸子煜需要他的支持。
陸諶想著,即使自己支持了又能怎麼樣呢,連陸子煜自己都不讚同自己。
“你先回去休息吧。”陸諶不知道怎麼麵對陸子煜的期望,隻能拙劣地岔開話題,他看著自己兒子離開的身影,落寞的,無助的,陸諶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跳了幾下。
他這輩子過得一直很順利,陸辭桓不在的時候算是家裏最小,最受寵愛的孩子,父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他大哥身上,對他也沒有多少的要求,母親因為父親的原因跟大哥走得不是很近,便將這雙份的舐犢情誼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陸諶跟陸辭桓和陸憫謙都不一樣,他從來都是無憂無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誰會逼迫他,而上天似乎也很疼愛他,他想做的事情幾乎也沒有做不成的。
順利地考上了醫科大學,又十分幸運地遇到了自己執手一生的人,他跟自己的妻子從在一起到生兒育女都沒有出現過什麼波瀾。
陸諶想,是不是每個家庭的幸運值都是一定的,自己哥哥和弟弟的那兩份運氣都給了他,現在自己兒子的運氣也因為自己而磨滅了。
喜歡上一個永遠都不會喜歡你的人。陸諶也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他想著陸子煜,陸辭桓還有言沐安,無論怎麼看,應該在言沐安身邊的就算不是陸辭桓,也不可能是他陸子煜啊。
不過這些事情怎麼能說得準呢,陸諶想,之前還覺得陸辭桓總是熬出頭了,結果不還是掉入了更深的峽穀當中了。
或許,真的可以像陸子煜說的那樣,讓他試試,而自己作為父親隻要給他搖旗呐喊就好了。
陸諶似乎是想清楚了這件事情,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清涼甘甜的清水頓時將燥熱驅逐幹淨,他覺得腦海中一片的清明,連個波紋都沒有。許久都沒有這麼輕鬆過,他愜意地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忽然感覺到大海的最底層好像震動了一下,一個巨大的,仿佛能炸碎整個海平麵的氣泡慢慢浮出水麵。
“嘣。”一聲巨響,陸諶嚇得險些從沙發上滑下來。
陸辭桓,他總是在想言沐安和自己的兒子,卻忘記了他。
陸子煜這麼著急地回來也肯定跟陸辭桓有關係,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他這個弟弟,到底做了什麼?
陸諶眼前忽然浮現出陸林川的臉,他立馬揮手將那個沉竣的麵容打散。
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陸諶覺得自己也應該去休息了,這幾天的學術研討弄得自己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陸子煜洗漱了一番之後,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眼前的景物卻越發清晰地閃現在腦海中,他有些煩躁地翻了幾個身,但是這十幾天積攢下來的疲憊就像被壓在了水晶棺材的最底層,他能分明地感受到它們,卻不能將它們拾掇起來,做成通往睡眠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