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厲之就這麼一直陪著言沐安坐著,公園的樹叢裏傳來震耳欲聾的蟬的聒噪聲,惹得深夜越來越燥熱,越來越不平靜,才明白一天從來都沒有安靜的時候,即使是在深夜。
“沐安,這件事情交給我,好不好。”
言沐安沒有看他,目光中一直沒有焦距地朝向地麵,過了許久她才開口:“爸爸是不是……”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裏,壓著她下麵要說的話,言沐安看著身邊的人,是許厲之,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即刻就消失了。
“嗯?”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她看了眼天空,一片分外濃重的黑色,“我們回去吧。”
許厲之沒有聽清楚她剛才的問題,他知道問題後半段的東西就是她這一整天的關鍵,他想開口去問,也清楚的明白言沐安什麼的都不會說,隻能嗯一聲,先起身去了駕駛座。
言沐安慢慢吞吞地走上了副駕駛座,她一直看著那個被封鎖著公園,過不了多長時間,這裏就會變了個樣子,變成跟從前完全不一樣陌生的樣子,她想,為什麼不希望改變的都變了模樣,需要變化的卻一直固執地守著原來的形狀。
從來都沒有讓人如意的事情。
她靠在窗戶上,慢慢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住地浮現從前的事情。
“安安,你爸爸,你爸爸出車禍了。”
“病人現在情況很危急,你們家屬趕快做決定吧。”
“言沐安,如果沒有我的同意,你覺得有誰敢給言浩做手術?”
“我要求的很簡單,你心知肚明不是嗎?”
“安安,救救你爸爸吧,你怎麼能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將你爸爸的生死棄之不顧,他是你父親啊,養育了你十幾年的父親。”
“沐安,言叔叔的情況,確實很不樂觀,你……我去想想辦法。”
“言沐安你怎麼能這麼殘忍,那是你的親生父親!”
靠在車窗上的言沐安太陽穴動了動,那些嘈雜的聲音交織著一起,逐漸獲得了濃霧一樣的形狀,將言沐安緊緊地包裹在裏麵,她隻覺得一片昏暗,能讓她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她幾乎就要在這些聲音中溺斃。
“安安,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就算是家事我也可以幫忙,難道在你心裏我現在還算是個外人?”
“如果有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嗯?”
言沐安偏轉了身子,她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他再也不會這麼跟自己說話了。
“言沐安,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相信我?”
言沐安想著,自己從前還真是有意思,被信任的人欺騙,將應該信任的人排除在外。絕大多數的信任就是被辜負的,隻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言沐安其實一直聽進去了許厲之的話,也明白許厲之的意思,橫盤這件事情跟她有沒有關係,言沐安說不清楚,她想,如果是沒有關係的話,就說明陸辭桓是真的把自己當做陌生人了,如果有關係的話,她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裏去了。
有也不行,沒有也不行,言沐安並不了解言氏和橫盤這兩家公司的具體情況,隻能不借助任何的資料,全憑自己的,在這兩個方向不斷地繞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