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了家主的好意,下了馬車,穿著一身的粗布麻服,站在路上,手中攥著那枚圜錢,看著馬車絕塵而去。
如果可以,莘奴是有心罵王家阿娘的。若不是看在王詡的母親一片癡心,身世清苦,莘奴真想順著王詡的族譜一路向上罵到遠古洪荒。
現在日頭漸漸偏向了中午,隻手中這一枚圜錢,想在日落前變成一百枚,若是不賣身,看來也隻有搶劫這一條路了。
這般絕望想著,不由四下環顧,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趁手的棍棒和值得下手的羔羊。
結果這麽四下打量,發現不遠處是一處河埠頭,此處埠頭修建的有些狹小,一艘大船停靠在碼頭上,周圍還有幾艘等待靠岸的大船。
一夥人站在岸邊圍著一個穿著華麗衣袍的胖子正爭執著什麽。莘奴走近細聽,原來胖子是船主,運了一船粟米過來,圍著的這群人俱是本地的米商,正在為每人應該分到多少粟米爭執。胖子被圍在中間,臉上頗有些無奈。
原來這次收來的米粉為不同的城郭,每個諸侯國稱量的器具各有不同,以至於裝米袋的大小各異,
以往這些米商都是米袋的多少拿貨走人。可是這次米袋米袋大小差異不同。無論怎麽分配大家都是不滿意。隻說船主算得有偏私。
船主見米商起了騷動,竟命令手下的奴僕們停止卸貨,免得有宵小趁火打劫,順手牽走幾袋粟米。
可是這樣一來,米船後的幾艘貨船便不能靠岸,各自的船主也是急切地隔船吆喊。
時下,算數並非人人都能掌握的一門技能,平民之中就算經商者,愚鈍得盤算不輕數字者比比皆是。偏巧埠頭的稱重器具又損壞了,船主一時按捺不住爭吵的眾人,很是焦頭爛額。
莘奴心中一動,從圍觀者中打聽清楚每家米商的進貨所預付貨款的多少,走了過去,對船主說道:“先生可是為如何分配發愁?我略通算數,對此倒是有些主意。”
胖船主見莘奴是個身材瘦弱的小子,既沒有華衣輕裘,更沒有佩戴遊俠的寶劍,心中便有些瞧不起。但米商們已是折騰了許久,知道按往常還要再爭幾個時辰才能定下數量,死馬權當活馬醫,不少人便讓莘奴說出辦法。
莘奴心中盤算每家的數量,胸有成竹道:“若是船主肯事成後賞小的十枚圜錢,這點小事一會便計算妥帖!”
船主一聽,這無名小子索要的報酬也不過十枚圜錢耳,當下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莘奴環顧四周,看到一旁放置著三個廢棄青銅量器,若是用它們來糧米,就帶挨個拆袋,一釜一釜量完再裝袋給各位米商。隻怕到天黑也分不完這一船的粟米。
莘奴指揮著一旁的奴僕,讓他們用防水的氈墊鋪滿一旁小木船的船底,防止漏水後,再用青銅量器舀米入船,每到十釜便在下沈的船幫上刻劃痕,一直到四十釜為止。
然後再將小木船的米倒在岸上,於是一個臨時的大型量器便製成了。隻需要將不用大小的米袋放在船上,根據下沈的刻度便估算出不同的重量。
而章祖的功勞,莘奴心算與指算的速度極快,根據每個貨商貨款的不同,嘴上不停,一一說出每個人應該采購的粟米數量。米商們聽了,略一比較,發現於自己在家算的差不多,再爭幾個時辰的結果也差不到哪去,便紛紛同意各自領了不同數量的粟米是離開了碼頭,
胖船主心中驚訝,沒想到這個難題真的被眼前的瘦弱小子解決了,一時間大喜過望,大大方方地賞賜給了莘奴十五枚圜錢,甚至還約定好了下次卸貨,也要她來此處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