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段(1 / 3)

地間唯有中庸為長道啊!看來這長得平庸些也是藏福之法,若是如那王詡一般俊美文雅的美男子,真是有想不到的禍從天降,日日惶恐著自己怠慢了哪一位淑女,便難以壽終正寢啊!

莘奴不知自己在那鄴城令的眼中已經成了求“美”不成的惡女,她心內翻騰得已經如鼎中的沸水。

當她回府之後,又強令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又匆匆喚來瑛娘,命她給曾經到府中來給自己醫病的郎中帶話。請他備下草藥銀針等一並卷裹備好,等到明時晨起時來府中與她一起出行。

待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命婢女備好了食盒物品後,便準備帶著郎中探監。

可是在府門處卻被廉伊攔下。

少年自從昨日見了那王詡後便一直麵色沈沈。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姬可是要去見他?此等通敵賣國之人已得魏王嚴令懲處,姬宜與他一刀兩斷,又何苦再去與他糾纏?”

莘奴心知他鬧的是哪一種別扭,也不願同他多講,隻淡淡地說道:“他似乎身有不妥,縱有千般不是,也該有些惻隱之心,於情於理我也該送故人這最後一程。”

說完,便想登上馬車。可是少年高大的身子卻直直地堵在了車凳前麵,依然堅持地語道:“姬當知那人狡詐多端,此番他明知魏國有險,卻偏偏來以身犯險,莘姬怎知這不是他引你之計,你若前往,豈不是又要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廉伊的這番舉動實在是太過逾越,莘奴隻是微微地沈下臉,朗聲道:“你所言我皆心知。然而我與他之間並非一字恨怨便可定義……我與他之間的事,你俱是不懂的。他此番被捕,全是因我而起,就算是圈套,我也要探個究竟,求個良心上的安穩。”

說這話時,她的素手不由自主地捂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廉伊聽聞莘奴說道“你俱是不懂”,便是雙拳緊緊一握,雙唇緊抿成了一條線。少年初涉情愛,心內的打擊無以複加。

她這話一語中的,據他所聞,莘姬自幼便由那人陪伴在身旁,這十餘年來的糾纏牽絆豈會是他這後來之人能盡數了解的?

莘姬雖恨那人束縛了她的自由,可到底是心軟,不願那人傷及了性命。更何況,他還是莘奴腹中胎兒的父親。想到這,少年立覺一陣無力之感襲來,肩膀不由得搭了下來,任由莘奴將她推到一旁,眼看那倩影上了馬車,一路絕塵而去……

因為王詡被關押在重犯的牢房之中,羈押的皆是犯了滔天重罪,殺人越貨者者比比皆是,所以前來探監者寥寥無幾。

當獄卒殷勤地引領者莘奴入了監牢一處角落裏的柵門前,莘奴借著一旁火把的微光一看,隻見門後濕漉的石壁旁倚坐著一人,正慢慢地抓著地上鋪著的幹草一點點地編軋續草,編織著一塊快要成形了的草席子。

也許是經過一夜工夫的梳理,戴著鐵鏈子的那人倒是少了幾分昨日的狼狽不堪,因為打鬥而與鮮血糾纏在一起的長發,似乎被手指細細梳攏了一番。淩亂起皺的長袍也被窮極無聊的犯人用極其細膩的耐心用指肚逐一地抹平扯直。恢複了深衣的儒雅。此時,若不是身處這潮濕又氣味難聞地牢房中,加之他身上依然有凝結成紫紅色的血漬,乍一看還真如他依然在雲夢山的講壇之上,悠然自得地等待著弟子就坐,一會便要開壇授講!

莘奴隔著木柵欄,,一時不知究竟該喚他什麽。最後想了想,便遂了師徒之情,開口輕聲喚到:“夫子,莘奴來看你了。”

正編織草席的王詡聽了她清麗的聲音,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複而繼續低頭專心地編著手中的草席。不大一會的功夫,終於將席子收了口,他便吃力地將那張草席鋪擺在牢房中還算幹燥的角落裏,然後像隻受傷的麋鹿一般撲通一聲倒臥在草席之上,便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