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開之時,莘奴一早便修書給了魏王,懇請他安排專人排設論會的坐席及進場的次序,讓王詡能早一些進去,不必步履踉蹌地在眾人麵前露出馬腳。
其實這些事情,王詡宮中的眼線一早便布置安排下去了。可是王詡卻並沒有言語,隻是任著那略有些緊張的小女人忙碌著。
當群賢論會開壇日之時,他換上了莘奴親手為他縫製的深衣之後,烏發攏於金冠之中,黑色的深衣修飾著身形,安適地坐在席榻之上的便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任誰也瞧不出來他身負著重傷。
就在莘奴準備送王詡出門時,卻發現一旁的侍女又捧來了一件衣裙,那顏色也是同王詡身上一般的黑色,甚至連花紋圖飾也甚是相仿。
“這……”莘奴有些不解地望向王詡。
而王詡則看著她,一臉淡然道:“你身為我鬼穀弟子,這樣的集會怎可不參加?”
“……”
此次論會,魏王也甚為重視,他一向自比為愛賢若渴,堪比文王的明君,這等在天下眾位名門大家前露臉的機會又怎能放過?於是,開壇首日的定鑼焚香便由魏王主持。
因為龐涓戰事失利,而日漸頹色的魏王,今日可算是精神振作了許多,高聲誦讀著宮中筆官寫下的贊頌群賢的頌詞。
王詡在天下讀書人的眼中算得上是位名聲響亮的隱士高人,是以他的座席也排得甚是靠前,隻是與其他攜弟子參與盛會的群賢不同,他的身旁並不是男弟子,而是一位明艷動人,讓人有些移不開眼的女弟子。
那女子身穿一件與鬼穀子相似的玄色禮裙,寬大的衣擺倒是一時看不出她的身體曲線,隻是襯著那臉愈加的嬌小,看起來倒像是碧玉之年的少女一般。可是就算是再明艷動人的女子,參加這種場合,攜帶在身旁也是大為不妥。
在一群長須的男子中,她這個女子甚是紮眼!
眾人皺眉搖頭的同時,不由想起世間傳聞鬼穀子貪圖享樂窮奢極欲,鬼穀中堪比紂王酒池肉林的場所比比皆是,如今一看,竟是名不虛傳!不過是參加盛會的須臾功夫而已,身邊也要攜著軟玉濃香。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論會之上看這王詡不順眼之人大有人在,是以當魏王主持了開鑼焚香之後,眾人紛紛環繞講臺落座,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沖著王詡發難。
這說話之人看起來應該是儒家弟子,一身的儒服長衫,渾身上下不著華飾,看上去就是恪守儒家的安貧樂道,可惜人看起來質樸,那嘴裏卻說浸滿了毒汁的劍芒。他先是沖著王詡一抱拳,然後說道:“秦國商君昭告天下,舉行這次群賢大會,其用意便是平息天下的紛爭,為百姓帶來福祉。與會的每一位賢子及其弟子,皆是殫精竭慮,苦思治國濟世良方,可是尊下久負盛名,培養的弟子也皆是各國棟梁,可是為何行事卻是這般的荒誕?如此嚴肅的聚會,卻隻帶著位美艷侍妾在身旁,難不成當作了歌舞夜宴,要來恣意狎玩一番?”
王詡目光微轉,冷冷地瞥向那人,可是他正想說話時,身旁的女子卻突然開口,說道:“觀你服飾,當是儒門中人,猶記得孔夫子曾言“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便是點出了要守口德的要義,方才魏王祭禮,眾人皆是虔誠跪拜上蒼,心內莫不是想的一會聆聽諸君的高見……”
說到這,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一雙美目輕輕飛斜,鄙夷地盯著那男子道:“唯有君誌不在此,隻一味猜度鬼穀子身邊安坐一女子是何用意?這好奇,原本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君張口便言我乃是美艷侍妾。而這群賢之會隻我一人便成了讓天下人唾棄的酒池肉林,這便讓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我隻是安坐在席榻之上,並無行任何汙穢之事,緣何到了你的口中便這般的汙穢不堪?究竟是我,這鬼穀中的女弟子玷汙了論會,還是你滿腦子的男盜女娼,不修口德,汙染了諸君的耳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