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回轉到了城郊的宅院,王詡已經在馬車上小憩了一會,下車後與幾位匆匆而來的鬼穀弟子一起入了書房商談要事。
而莘奴換過衣服後想了想,親自修書一封給魏王,懇請魏王準許她探視大梁的女牢。既然如今知道姬瑩在那裏,她自然不會放之不管,總要知道她的處境才好。可到了晚上吃飯時,當莘奴說起這事,王詡卻麵色一沈道:“那女牢陰森之地,豈是你這樣懷有身孕之人去的地方?”
莘奴重重地放下了碗筷,咬了咬嘴唇,說道:“當初請你救出姬瑩,你卻是不管,如今我要去探望,你又是左攔右攔,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當夫子的。難不成她死在獄中你才開心?”
王詡正在往莘奴的碗中夾著一塊清蒸的魚肉,聽了她這話倒是挑了挑眉頭,隻當莘奴是擔心著姬瑩才語氣這麽重,當下也是麵色一沈道:“小時便對你說,食飯時當少言輕怒,哪裏有你這動不動就掉碗摔筷的道理?”
王詡不提這茬還好,這一提,竟是讓莘奴回想起了宴會上的那一幕,想必那位端雅師姐是絕不會在飯桌上摔碗的。這心內的委屈一上來,莘奴幹脆起身,頭也不回地回轉了臥房,將那房門緊閉,隻端坐在銅鏡前生著悶氣。
王詡這人若是擺在高臺之上,看著倒也甚是完美,隻需供人細細地瞻仰崇敬便好,可是將這鬼穀子放下高臺來,便是個天生喜歡立規矩的可惡之人,這一點無論是少年時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是如此。
就算那些規劃是自己喜歡的,或者是不喜的,他最後總是有法子叫自己乖乖聽話,從了他的心願。這也是當初叫年少叛逆的自己急於擺脫他的束縛的原因之一。
原先是覺得他改好了,一時被了他的柔情蜜意感動得無以複加,如今看來,他的專權猶在,隻不過換了更加柔和的方式吧了。細細想來,就算他入了鄴城為奴的那段時日,又是有哪一樣不是盡隨了他的心意?那等軟硬兼施的手段,細細回想起來,俱是讓莘奴陣陣懊惱著自己的心軟。
自己在屋中靜待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聽到外麵有人敲門,那男人的聲音倒還溫和,莘奴卻坐在房間裏一動不動。過了片刻,便聽見被扣住的門閂有微微的轉動聲。莘奴轉頭一看,那一代宗師倒也是個全才,居然在院裏尋了個鉤子,一點點地將門閂撥動開了。
不一會,門閂落地,房門便被他徑推開來。待得房門打開時,他的手裏還端著食盤,上麵裝著粥的碗還有一碟小菜,送到莘奴麵前,沈聲道:“先將飯吃了,再接著耍你的脾氣。”
莘奴現在的食量甚大,是一時餓不得的,方才雖然生著悶氣,可是肚裏的腸胃卻是排山倒海。就算王詡不來開門,她也要出去找尋些吃的。當下隻悶悶地接過那碗粥,先慢吞吞地用調羹刮粥上的那一層發著光澤的粥油吃掉,又挑著配粥的筍菹魚醢吃了幾口。這配粥的小菜看似不起眼,可裏麵的那一味筍,可謂是菜中的精品。此時正是冬季,這冬筍是從南方花重金運來的,配著切碎了的肉末,鮮美無比。
莘奴雖然帶著氣,可是遇到這種爽口的小菜,配著粥,也食了滿滿一碗。
吃完了飯,王詡已經歪歪地倒在了床榻上,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樣子,慢慢道:”公子疾是個麵冷心熱之人,他看起來對姬瑩甚是苛刻,但是自有分寸,姬瑩當初跟你們異想天開,走了詐死之路,你以為魏王知曉了此事不會惱怒?事關國事,她不過是個士卿之女,一旦魏王降罪,也是夠她受的了。總是要吃些苦頭,讓她收斂一下脾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