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溫暖的。
可是……卻還有很多淩亂的尖叫慟哭,讓殷子聞太陽穴陣陣疼痛,以至於他一聞到桃花淺淺的香氣,都覺得胃裏一陣扭曲。
一想起來,心就會像被揪住了一樣。
殷子聞臉色蒼白,扶著樹幹幹嘔了幾聲。他搖搖頭,拒絕了虞長樂的攙扶,道:“沒關係的,我遲早會想起來。”
虞長樂看著殷子聞踉蹌了一下,繼續走在第一個,轉頭對敖宴說:“我們快些吧。”
他發現的殷子聞身上的傷並沒有瞞多久,殷子聞沒多久就已經發現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慘慘地笑了一下。
行到桃樹林今天,一個小鎮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敖宴掃了眼地圖道:“就是這裏了。”
燈影鎮又窮又破,隻有村口有一間民宿,願意讓他們借住。天色漸暗,夕陽如血,把民宿的牆整個兒塗成了紅色,莫名陰森。
“符道人是不是說,留在燈影鎮會找到線索?”殷子聞看著民宿,有些抗拒,“一定要住下嗎?”
“住下吧,我們家裏很好的。”女主人是個圓臉的中年婦人,和善地把三人領到房間住下,“我去給你們燒飯。”
“勞煩了,謝謝。”虞長樂笑道,一邊打量著圓臉婦人。這個小鎮的人普遍都很瘦,這婦人卻是胖得連眼睛都眯得幾乎看不見了,粉團團的臉上撲著一層粉,她嘴角咧開,粉撲索撲索往下掉。
虞長樂不由往後仰了一下,免得那鉛粉被自己吸到鼻子裏,敖宴則是眉頭直接皺了起來。圓臉婦人的嘴角垮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熱情,轉頭朝屋後喊道:“死鬼呀!今晚把昨天的豬宰了!”
屋後傳來刀剁砧板的聲音,接著一陣窸窸窣窣,汙跡斑斑的簾子被掀了開來,一個黑壯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長著一雙吊眼,很沉悶地“嗯”了一聲。
虞長樂心中生出些微不舒服的感覺。殘陽漸漸落下,胖婦人和男主人開始進進出出地忙晚飯了,嫋嫋煙氣升到空中,虞長樂看著煙火氣息,把懸著的心又放了下來。
大概是環境給他造成的影響……
他這樣想著,外頭忽然嘈雜了起來,敖宴走到門口望了眼,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皮影戲?”
“客人說對了,我們燈影鎮,最出名便是皮影。”圓臉胖婦人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道,“你們便可去看一看。今兒剛好有一台。”
皮影戲在鎮中的曬穀場上,隻零零散散圍了幾個人,見三人。黯淡的光線裏,昏黃紙幕後透出皮影小人的虛像,火焰搖搖晃晃。藝人還未開始舞動小人,站在那兒喝水,火光照亮了他半張臉,莫名眼凸猙獰。
殷子聞道:“我感覺不大好……”
“開場囉!”猛地一聲鑼響,藝人扯著嗓子喊道,也不知是什麼派別的唱法,把殷子聞嚇得一句話噎了回去。第一個小人的形象清晰起來。
隻見那是一個紅衣的女子,複雜的雕花和描畫顯示出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嫁衣,頭上也半遮半蓋著紅蓋頭,露出一張臉。她的眼很狹長,隻三筆,卻頗為生動,好似在睨著台下諸人似的。
藝人開始連說帶唱,大意是一個閨怨故事,新娘子獨守空房,卻未見過她的夫君,隻天天暗自垂淚。男人的嗓子捏成一把,細細哀怨地唱著,虞長樂背上寒毛都要豎起來了:“皮影戲都是這樣演的嗎?我怎麼覺得不太對呢?”
這嫁娘所待的地方也很奇怪,幾個皮影擺飾不是桌椅板凳,而是山石草木,叫人懷疑她究竟住在哪兒。
戲繼續演著,一個男子的形象出場了,看樣子竟是作獵戶打扮,長得卻是風流小白臉的模樣。很俗套地,他和新娘子產生了愛意,來了次合唱把衷腸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