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段(1 / 2)

深,秋水應時節而澄澈見底,攜了幾分凜冽的冷光。草地隱現幾分枯黃,踩上去有輕微的刺痛感,海棠餘了墨綠的枝葉,唯可見幾株零星的丹桂還殘著幾星花。正是上午時分,陽光明媚,縱是入了深秋,此時也難覺寒意。

“這天色正好,小紈要不要坐下歇會?”行了片刻,白芷止住腳步,轉身詢道。

“也好。”楚紈點頭,一手攬著衣裾,卻因失明而動作僵硬,白芷站後一步,雙臂環住她肩膀,楚紈才顫顫地坐在了草地上。

“還在氣?”白芷亦是攬了衣裾坐下,朝她笑道。楚紈聞言,驀地扭過頭不搭理他。

白芷微歎,隨即自她手中取過男孩給她的麵具,牽好絲繩,輕輕地往她臉上戴去。楚紈怔住,卻並沒有動手阻止。

“你自小到大總是需一張麵具……”白芷極富耐心地給她將絲繩係上,隨即轉身看著她側臉。猙獰的鬼神麵容與光潔白皙的肌膚相映相稱,乍眼間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青絲拂落,有如神祇。

聽他提及從前,楚紈的手迅疾無比地攥住了白芷衣袖,低聲:“阿舜?”

白芷也不答,隻是將手自她發間拂過,帶著無法言喻的溫柔與憐惜。白芷的目光灼熱而堅定,看著她時,卻有種隱痛。

必須忍,等到仲秋之後,一切都好了……

“我是白芷……”百般思量後,他終於艱難地吐出了這樣一番話。楚紈靜靜地鬆開他,沒甚反應,隱約可聽見麵具下一絲自嘲的笑聲。

“對了,你說阿舜死了……”楚紈的聲音依舊如先前般曼妙動聽,“委實對不住。”想了想,她雙手漸漸扣緊,緩緩道:“那麼,阿芷,父親可曾將歌辭教與你?”

她將話題轉開,白芷也不想在那話題上多做停留,含笑道:“師父教過,小紈想聽?莫非師父在小紈麵前誇過我?”

“……仲秋祈月宴不是留與你打理麼?這歌辭若不會,你如何應付王上?”楚紈冷道。

“也對。”白芷點頭,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捉弄之意。他忽然沉默下去,一手攬在她肩上,手掌沿著她手臂緩緩遊移。楚紈一頭霧水,疑道:“怎了?”

“等等……”白芷忽然湊了過去,下頜抵在她鬢發間,手臂驀然收緊,在她耳邊輕輕道:“你衣袖上有隻蟲子……”

楚紈雖在蜀國長大,卻是怕極了蟲蛇。如他所料,楚紈身子霎時僵住,手臂微微顫動。白芷笑得有些惡劣,手掌往她脖頸處緩緩移去,亦在她耳邊低聲喃語:“當心,它爬上來了,你別動……”

耳中忽然傳來楚紈驚恐的啜泣聲,白芷竭力忍住洶湧的笑意,冰涼的手指忽然靠在她露出的脖頸上——

“在這裏……”“啊啊啊啊————”

楚紈爆發出極度驚恐的尖叫,猛地跳了起來,白芷早有準備,手臂收起,將她往自己這邊帶過,她一個重心不穩,頓時撲在白芷懷中,兩人一同跌在草地上。楚紈顯得極其狼狽,麵具被碰散,一頭青絲也隨著散開,淚痕滿麵,白芷終於忍不住笑,將她攬在懷中,含笑看她狼狽地哭著。

楚紈哭了片刻,發覺脖頸上並沒有冰涼的感覺,霎時反應過來,又惱又羞地一手狠狠揮了出去,憤恨道:“你騙我?!”

兩人均是躺著,她雙手都被白芷牢牢地製在身前,白芷下頷抵在她頭頂,笑道:“隻許越舜騙你,不許我騙你?”

楚紈忿忿地掙紮著,卻聽白芷道:“好了好了,別動了,再動我可不放了——”

此話一撂,楚紈立時安靜下來,嚷嚷道:“放開——”

“不放。”白芷依舊笑意盈盈,“你何曾聽我說,你不動我便放了你?”

“你……”楚紈語塞,再度掙紮一番,依舊徒勞無功。

“別動。”白芷忽然將手收緊,楚紈吃痛,聲音裏帶了哭腔:“你放開……”

兩人又僵持一番,楚紈掙紮得疲憊不堪,終於平靜下來。白芷稍放鬆一些,輕聲道:“方才不是說要聽我唱歌辭麼?”

楚紈早沒了力氣,懶懶地應了一聲。白芷稍稍撐起身子,依舊將她攬在懷中,就著那日楚君壽筵上的歌辭唱了起來:

“折疏麻兮瑤華,將以遺兮離居。老冉冉兮既極,不寢近兮愈疏……”

聲音迷離低沉,有著蠱惑人心的意味。楚紈本就疲累,經他這麼一唱,漸漸變得昏昏欲睡。待白芷發覺,楚紈早已沉沉睡去,看得白芷哭笑不得。

“仲秋……”白芷緩緩收緊雙手,凝視著她疲憊的睡顏。

“小紈,師父說了,等到仲秋之後,郢都再與你我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一隻傲嬌攻一隻傲嬌受,寫得好糾結好糾結好糾結~~~~~~我多想把倆孩子直接往神廟密室裏丟多省事啊啊啊啊啊= =

弱弱地說一句,其實男主這孩子很惡趣味- -唔,像我本人~

找不到資料找不到資料TAT那個人幹嘛把楚國風俗誌斷斷續續發啊,有了上段沒下段的= =|||

仲秋變(一)

過了十餘天,已是仲秋之日,蘭台宮遵從楚君之命,於雲夢澤置仲秋祭祀,水畔設帳,水中築房,備青翰之舟,眾蘭台宮士人亦備楫歌曲辭,樂尹召諸樂伶備《皓露秋霜》曲,定於仲秋之夕祀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