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招待所雖然沒有定級,但整個大院子就在潞河岸邊,亭台殿閣間碧水環繞,環境優雅,風格別致,人在期間,恍惚間還以為是進了江南水鄉的盛世園林了呢。
這院子據說原來是明朝時潞王的私家花園,清朝時豫親王多鐸南下揚州在此歇馬,後為清朝河槽衙門治所。
王珺分派給楊澤濤入住的地方在招待所的東北方,門前是一口葫蘆形的池塘,沿著曲折回廊,跨過“葫蘆”中間最窄處的青石拱橋,才能到達這座一向並不對外開放的兩層仿古式樓閣。
外形仿古,是為了照應這一片園林古色古香的原有風格,而內裏上下兩層二十餘套房間卻極具現代化色彩,這主要還是為了照顧入住此間的各位領導的舒適需要。
身材高挑的女服務員臉蛋靚麗,身形窈窕,身穿著招待所統一配發的黑色翻領製服套裙,扭動著細腰走在楊澤濤的身邊超出半個身位,還不時的扭過頭來微笑著對楊澤濤擺手示意,這是因為楊澤濤還是第一次來,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在什麼位置,靚麗的小服務員現在所起的是引導員的作用,要不然可沒有膽子敢把身子超出領導。
楊澤濤一邊往前走著,一邊還在想著剛才吃飯的時候從張嵐那邊聽來的消息,今天曹福元沒有出席自己的就職演說,並不是裝病,而是真的病了。
曹福元有高血壓、冠心病,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好,但他卻沒有當回事兒,一直都在堅持上班,並沒有入院治療,可能是過年這幾天比較勞累,過了年之後精神一鬆懈,結果今天早上在家裏就起不來了,但聽張嵐介紹了一下當前潞河市的情況,誰又能說他不是被眼前這一攤子麻煩困擾的終於支撐不下去了呢。
潞河市單就市區來說,算得上是一座中型的工業化城市,在市區以及城區的周圍,有許多五六十年代建起來的大大小小的廠子,這些廠子有央企、省企等大廠,但更多的還是潞河市自己建起來的一些中小型廠子。
在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期,這些廠子也的的確確為了潞河市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但是,到了現在,這些廠子裏麵的絕大多數,卻因為產品陳舊、技術落後、設備廠房陳舊,不再具有市場競爭力而陷入了虧損的狀態,還有一些廠子基本上就是在靠銀行的貸款吃飯,早就已經資不抵債。
年前,有幾家廠子的工人因為發布出來工資圍堵市委市政斧,鄭耀民也就是抓住了那一次機會,搗鼓著督查室下來的調查組上報省委,差一點兒把老曹踢下台來,而就在楊澤濤下來之前的頭一天,保溫瓶廠二十多個下崗職工居然跑到鐵路上去上演了一出集體臥軌自殺,要不是巡道員發現得早,差一點兒就弄出了車毀人亡的重大事故。
保溫瓶廠已經停產三年了,一共隻有三百多個工人現在也全都下崗在家待業呢,但廠子既然沒有破產,那些工人也不到退休的年齡,在家待業,可是連退休金也拿不到的,有的一家兩口子都是保溫瓶廠的職工,僅有的一點老本吃完了之後,現在也實在是已經無路可走,要不然也不會采取這麼過激的行動。
事情發生後,曹福元從財政上擠出來五十萬先發了下去,這才勉強穩住了氣勢洶洶的那些工人,可這一人千把塊錢夠幹什麼的啊,有的人家連還這幾年借親戚朋友家的飯錢都不夠,有的人老人生病,孩子上學,這筆錢轉手就又沒了,根本問題解決不了,杯水車薪能堅持多久,再加上,有了保溫瓶廠職工的這種“成功經驗”,鏈條廠、鐮刀廠、開關廠那些其他廠子的工人也已經在謀劃采取這種方式逼迫政斧討要所欠的工資了。
曹福元這個時候生病,還真的是恰逢其時……
“楊書記,這就是您的休息室……”正想著,前麵的小姑娘已經停下了腳步,一邊掏鑰匙打開房門,一邊對楊澤濤說道。
這棟樓的房門鑰匙招待所的服務員也是有一把的,要不然人家怎麼給領導清理房間打掃衛生。
“哦,好,麻煩你了。”楊澤濤衝著服務員笑了笑,跨進去關上了房門。
被外間的套間,卻是會客室、休息室、衛生間一應俱全,坐在鬆軟的床上,楊澤濤不由就笑了笑,自己反正在潞河也是一個人,其實住在這裏也不錯,最起碼省的自己打掃房間了。
張嵐現在是分管計生、科教文衛的副市長,她和自己是黨校的同學,這個關係說近不近說遠不算遠,今天她請自己吃飯的目的也很明了,她比自己早來了半年的時間,卻一直沒有融進潞河市政斧裏麵去,所分管的工作又是不鹹不淡的幾個清閑部門,平時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