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渾身濕透,甩了甩濕漉漉的發絲, 再一籠胭脂色的裙子。

見林行韜看過來, 她的臉上浮起一抹夜半海棠似的嫣紅。

林行韜坐在馬上,解開胸`前的玉佩扣, 將雪白的大氅扔予了她。

“天寒, 別被凍到了。”他說。

女子一怔,將大氅披掛在身上, 然後邁入水心, 舞動。

白色的大氅與紅色的裙擺, 款舞成水心綻開的花朵。

紅與白,生死相依。

林行韜看了幾眼,轉頭往前走。

漸漸地他聽到女子的歌聲,如鳳吟鸞吹,縈繞在他的心間。

“她唱的是什麼歌?”他問。

卻有在西陵郡長大的士卒應道:“她是在江邊長大的啞女。”

林行韜耳邊的聲音卻還在回蕩著。

“咿呀,往東行呀, 玉呀生東方,掃地入王都呀——”

林行韜立馬派人回轉找那啞女。

等再走了一段路,去尋啞女的人回來,卻說啞女已經昏迷,身上的大氅不翼而飛。

——是為神明附身。

林行韜一邊騎馬往張府,一邊揣摩著歌詞的含義。

不知是哪位神明看好他在暗中下注,提醒他要往東方行。

但他本來就是往東方去的。

玉生東方——什麼玉在東方?

掃地入王都——什麼掃地?他倒是知道一句掃地入函京。

這些古代人或者神有些時候說話未免太文縐縐的打啞謎,林行韜一個工科生,每天之、此、為的掛在嘴上,也快把自己繞暈了。

“近來西陵郡可還好?”他轉而問前頭的官吏。

官吏忙答:“回稟殿下,西陵郡一切安好,張老將軍與郡守大人都等您很久了。”

盯著官吏肥胖的身軀,林行韜卻慢慢眯起了眼睛。

他勒馬停住。

於是身後的軍隊也都一一停住。

隻剩下官吏一人在最前麵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急匆匆地往前。

官吏逐漸不說話了,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沒有馬蹄聲跟著響起,他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林行韜慢慢抽出了身旁的天子劍仿劍,劍身發出清越的鳴聲。

在寂靜而涼爽的風中,他的視線從官吏身上移到了別的地方。

官吏猛得轉身,撲通一聲跪下!

他膝行向前,口中喊:“殿下救我!”

話音未落,林行韜長劍劈出一道光華——

撞上了另一道凜冽的寒光。

鐺的一聲,一個紅色身影飛速閃開。

林行韜的手臂卻被震得發麻,他連帶著白馬往後退去。

被夾在中間的官吏嘴唇哆嗦一下,倉皇地喊:“我站在國師這——”

他茫然地往旁邊逃去,卻被一道夭折如龍的紅光擊穿了身體。

這一下迅猛至極,別說目前隻是法師境的林行韜,便是天師境的林行韜光憑身體反應也是阻攔不了的。

那紅色身影留在原地,收回正在滴血的畫戟,開口。

他似乎在解釋,語氣裏有一點兒微不可察的笑意:“不能讓他跑掉。”

是年輕的、有些沙啞的少年嗓音。

林行韜聽著,卻是臉色一變,揮出長劍。

長劍的光亮映入他的眼眸,由於手無力的顫唞而忽明忽暗。

光亮閃過,同時林行韜也出現了一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

遠處,那個收回畫戟的紅色身影慢慢消散。

殘影!

快到出現殘影!

他是,大樂?

林行韜想問他,卻發現自己憑法師的身體素質招架不住他的攻擊。

於是他往劍內注入真氣,霎時間,白光激蕩,裹挾著軍隊的煞氣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