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人也頓了下腳,但是還是沒回頭。
“想吃什麼自己點,周姨今天回來,我盡量趕早,”齊庶自己交代,然後站在原地等著人說話。
涼颼颼的風在兩個人身上穿梭,Omega相對於Alpha來說,對於外界溫度的感受更為直觀。
齊庶臉上幹冷,手掌攥在空氣裏,掌心也沒多少溫度。
細膩竄冷的涼氣,就這麼一點兒一點兒往裏鑽。
他在等蘇燦說話。
或者他等不到。
“知道就早點滾回來,”蘇燦插著兜兒往前走,臨到門口兒,才側著臉說,“睡覺缺了難受。”
齊庶在他身後點了頭。
知道小孩兒也算長大了。
齊庶一直看著人上了樓。
那個隻要不與自己並肩,就隻能獨行的背影。
他也就看了十幾年。
臨出門的這段畫麵在他腦子裏來來回回,模糊著不真切。
“齊庶?”
“嗯?”齊庶躺在冰涼的玻璃台麵兒上,旁邊站著桑一渡。
他還停在剛才的意識裏沒轉過來,被桑一渡提醒,先朝他比了歌暫停的手勢,敲開簡訊,發給周姨,
—小孩兒睡了麼?
—屋裏燈還亮著,估計是沒睡。
齊庶看簡訊的時候,旁邊的玻璃被桑一渡敲了敲,“先把管子拔了。”
齊庶等著回了一條,才衝桑一渡點頭。
齊庶有平躺回去,他現在身上插著粗細十來隻管子,上次來桑一渡拿藥的時候把人氣著了,導致這個月得來第二趟。
“別自己強製抑製正常發、 情,”桑一渡開了門,先遞給他一塊兒滿是數據的顯示屏,“上頭超標的指數多了多少自己數,”桑一渡一邊兒幫他把纏得亂七八糟的數據線拔了,一邊教訓齊庶的不成器,“你自己身體現在能再爛成什麼樣兒?”
齊庶撿了衣服往身上套,左手還不緊不慢得扣右手袖兒上的扣子,桑一渡的話一句句往他身上砸,最後等他收拾好了,才極為耐心的回他,“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桑一渡抓著齊庶馬上就掛在肩上的西裝外套,勸他,“抑製劑以後不要用管狀注射了,你身體撐不住。”
“我知道。”齊庶摘了桑一渡的手,繼續穿衣服。
他不算太瘦,但是看著就有股子單薄。
單憑外表,像是介於Omega跟 Beta之間,邊界模糊。
但是身上全然沒有Omega的柔、軟,甚至可以想象這樣一身筆挺的身材如果套上一身軍裝,得多精神。
隻可惜現在身體的主人,眼睛多少沒了點兒生氣。
就算是一身衣裳能套上,桑一渡覺得,齊庶也不是原來的齊庶了。
“以後要是趕上,可以試著自己物理解決一下,至少讓身體先恢複最自然的狀態,對你以後的身體恢複也有好處,”桑一渡像是認命似的遞給他一盒兒煙,“裏麵加了平常緩解副作用的安眠劑,煙癮犯了就抽,多少管點兒用。”
齊庶站起來,拍著桑一渡的肩膀,“謝了。”
“還有,”桑一渡拽著齊庶的胳膊,“關於蘇燦,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他如果想去學院——”
“不是如果,”齊庶筆直站著,看著對麵玻璃映出來自己的影子,扭頭對桑一渡說,“他一定會去。”
桑一渡插著白口袋,衝著門口兒的齊庶,“那你受得了麼?”
齊庶給他留了個笑,隻不過嘴角泛白,
“也受得了。”
*
齊庶一年四季都是一套貼身筆挺的西裝,偶爾換換顏色,所以他開車從桑一渡那兒回家的時候,頭頂落了點兒雪花,胳膊上的還能依稀辨別形狀,鼻尖兒上的則是還沒來得及仔細瞧,就在那塊兒皮膚上灘成了一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