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怎麼想的嗎?”陳廷敬瞪著自己兩邊的領子,抹了把臉,陳廷敬長得不差,尤其是眉眼微微朝上吊,生氣的時候眼角泛紅,看著都委屈,“他就是想一輩子耗死你,一輩子把你當傭人使喚,我都看明白的事兒,你怎麼就不懂呢?”
齊庶用肩膀擋住身子後麵的蘇燦,明顯覺得身後的人有點躁動,對於陳廷敬的話,他就是不接,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好聲好氣勸著人回去,“以後別玩兒太大,年輕氣盛,擱在你們現在這個年紀,說得通,但不合適。”
其實我知道陳廷敬的脾氣,爭強好勝,不肯低頭,兩年前單論資質他遠超蘇燦一大截兒,所以他心裏的那股傲氣兒到現在平不回來。
“陳叔找你,叫你早點回去,”齊庶最後說著轉了個身,覺得自己手上發涼,低頭就看見5個指縫裏咕咕冒血,隻是輕皺了下眉頭,也沒多說話,等著陳廷敬走了,才拉著蘇燦上了車。
陳廷敬最忌諱他爸,但凡有事兒提這個名字就能支喚他。
蘇燦自始至終都沒說話,最後跟著齊庶上了車。
“抬起來看看,”齊庶從車上先是用胳膊撐著蘇燦半隻手,另一隻手找凝血劑,“先別動。”
“用不著,”蘇燦抽了手,攥著手掌心往窗外伸,墊在玻璃上放血,“淌會兒就成。”
“還是收不了?”齊庶準了神從車上撿了幹淨衣服往蘇燦腿上放,“先換上,找一趟桑一渡。”
“換衣服不是我的事兒,”蘇燦左手抽了半卷兒手紙,往自己掌心一抹,才把手收回來,之後就這麼撐著,盯著齊庶看,“你忘了?”
車裏空間不算大,坐上兩個成年人就沒多少剩餘的空間,蘇燦照樣兒等著齊庶幫他換衣服。
在他記憶裏,這種事兒理所應當。
齊庶得這麼幹,他一直都這麼幹。
“擠,”齊庶照實了說,撐著胳膊看了眼車頂,蘇燦的頭頂幾乎齊平,能找到讓他伸開的手的距離都難,“自己先換著。”
“齊庶,”蘇燦扭頭,單手扯著他胳膊,“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嗯?”齊庶還沒理解蘇燦什麼意思,自己胳膊就被他攥著過去,之後整個身子蓋在蘇燦身上,兩個人就臉對著臉,“我沒想耗著你,”蘇燦突然說了一句不相幹,“衣服得你給我穿,”蘇燦兜著人,手擱在齊庶身子後頭。
他第一知道齊庶的西裝麵兒上原來這麼涼,而且動作大了之後就會有點兒緊,嘴上說,“陳廷敬他不懂。”
齊庶來之則安,順著他說,“他是不懂,”說著就把蘇燦的衛衣照著頭頂翻過去,蘇燦頭發亂了,他頭發微微有點兒長,帶有點兒卷,不怎麼好打理,齊庶就伸手在他頭上抓了兩把,底下的蘇燦突然閉了眼,環著手把摟著齊庶的腰,整張臉朝他身上埋。
也不說話,就這麼抱著。
齊庶手上拿好的外套一時懸在空兒裏沒地兒擱,就隻能先晾在手裏,就這麼等了他一會兒。
“齊庶,”蘇燦悶著出聲兒,又抬著臉問,“你是不是特想走。”
蘇燦的眼睛黑的純粹,頭發蹭蓋著一隻眼,說話帶著潮氣,上頭光著就會悶嗓說話,齊庶不自在別過臉,揉他道,“傻話。”
齊庶沒打算走。
他一生幻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這件事兒,齊庶沒想過。
“穿上衣服,先去找——”齊庶話說了一半兒,耳朵上一熱。
蘇燦的兩隻手就扣在上頭,被隔絕的空氣裏攪他耳朵嗡嗡發響。
蘇燦微微弓著腰,臉跟齊庶齊平,
“以前你跟我說過,”
“這樣就聽不見別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