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硬木菜板上,雪亮的菜刀剁砍著板上的一塊連皮的雞肉,隨著頻繁的剁砍,雞肉塊很快被碾碎成嫩白色、隱約能夠看到絲線的肉泥。

握刀的人身形格外高大,單以體格論至少有兩米的身高,全身包括腦袋都罩在一件深黑色的大氅中。

他握住刀柄的手腕很穩,卻也讓人心悸。

袖口處裸露的手掌森白慘然,最關鍵的一點,那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的手。

沒有任何皮膚、肉質以及神經血管,就隻是一副手掌的骨架,指骨與指骨間明顯有著不小的空隙,但卻像是生了磁一樣緊緊相連接,無論手掌如何翻動,骨頭都沒有散架的趨勢。

帽簷下漆黑一片,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能望見在本該是眼眶的位置,燃著兩堆微弱的,顏色青黃的火焰。

隻剩下骨頭的手、本該是眼瞳卻燃燒著火焰,僅憑這最易觀察到的兩點特征,就將他與正常人完完全全地分離,怎麼看他都顯得過於詭譎,甚至……他究竟還能不能被稱為人,都成為一個謎題。

眼見著雞肉泥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怪人的手熟練地拿起旁邊淩亂堆放著的調味瓶,依次向肉泥團中加入鹽、香料等等。

看上去味道應該不錯。

“麻辣味要重一點還是輕一點?”他開口,聲音說不出的陰森低沉,屬於那種適合在恐怖故事中擔任旁白的音色,與這份恐怖不同的是他話語的內容,意料之外的普通。

“啊~”

一道慵懶的聲音在哈欠聲後響起:“當然是重麻重辣,你不是很清楚我的口味?”

高大的怪人說:“主要是你昨天說過嘴巴裏長了倆潰瘍,我想著是不是該給你弄點清淡的食物。”

“不用,有一個說法叫「以毒攻毒」,麻辣正好能克製潰瘍的毒性!”

“簡直謬論。”

高大的怪人搖了搖頭,手底的工作卻一點沒落下,舀了三勺紅彤彤的東西放進肉團中,這種調料叫做胡豆瓣醬,是他以前從一名幸存者手上換來的配方,據說在核戰爆發前,幸存者的家鄉每年每家人都會製作幾罐胡豆瓣醬,他們喜歡這種辛辣的調料。

然後是花椒油,這是麻的重點。

調料完全放進肉團後,怪人開始用手揉捏摔打肉團,以此讓調料的味道充分被肉質均勻吸收。

他有更便利的方法能夠做到相同的效果,不過他熱衷於料理的細節,這是他目前為止不多的樂趣,在同一個地方待得久了,任何能引起興趣的東西都是值得珍惜的。

並且手工製作的食物,味道總會好上那麼一點。

嘭!

瓦斯罐將氣體輸送到灶台,火焰將鍋底的油均勻加熱,他用木鏟將肉團翻進鍋中,隨著滋滋滋的聲音和肉類的香氣四溢,肉團漸漸轉變為熟透的色澤。

關火、起鍋、裝盤一氣嗬成,仍然有熱油在表皮上翻滾,讓這盤肉看著更有食欲。

真是個居家的好男人啊……如果不是相貌過於詭異,這樣一句誇讚對於他的手藝是相當合稱的,尤其是在這樣的年代,會一手正經料理的人實在是不多了。

“做好了喲。”

他用白骨指節輕輕敲響了盤子的邊緣。

餐桌那頭的陰影中,一團濃厚的影子漸漸走出。

“喵~”

出現的竟然是一隻體態渾圓的肥貓,黑背白肚,遠遠一眼都能看出它身上那慵懶的氣息。

嗅嗅嗅。

貓走到盤子前,卻並不急著進食,而是先用鼻子仔細地蹭嗅著肉團的味道,它的眉毛忽然皺在一起,臉上擠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這至少是兩個月以前的雞肉,我能聞到肉裏的那股冷凍味道,圖靈你怎麼越來越小氣了,我記得冰室裏應該還有不少新鮮雞肉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