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指摘的微妙弧度,眼神也讓人覺得有些不適,但是他一張嘴說得舌燦蓮花,幾句話就能讓別人對他產生信任感。
“非常會說嘛。”京極彥哼了一聲,微微揚起下巴,迪盧木多會意,起身接過圓潮手中的請柬,打開放在京極彥麵前。
“承蒙您謬讚。”圓潮伏低身子,說道,“在下的主人聽聞您對各色怪談非常感興趣,這才派在下冒昧前來邀請,雖是陋室寒肴,卻也會盡力使您賓至如歸。”
京極彥沒說話,手支著幾案把玩著一個白瓷茶盞,視線連瞟都沒往請柬上瞟一眼。
圓潮轉轉眼睛,又道:“這次我家主人還邀請了江戶怪談大師京極一郎前來助陣,藤原家的小少爺以及柳生老爺也都已經確認出席。”
“是嗎......”京極彥終於放下了茶盞,像是被打動了心思,沉吟片刻,“取紙筆來。”
迪盧木多沒有動,從內間裏魚貫而出幾個侍女,各自捧著筆墨紙硯等物,素手研墨紅.袖添香,鋪開一張灑金雲紋短箋。
京極彥折折袖口,毛筆在硯邊輕舐,提筆落墨寫下一張回函,他的字算不得多麼好看,不過勝在狂放二字,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也可稱大氣。
圓潮領了回函,低著頭老實往外走,經過門口時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繪著梅蘭竹菊的牆壁,那裏本應是一幅極美的浮世繪仕女圖,聽說這一位看著不喜歡,幹脆花了大價錢自己找人漆了牆壁,重新畫了花紋。
新畫典雅秀美,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況且還有大筆錢做賠償,柑館當然不會阻攔,還殷勤地安排了新房間在繪畫期間給客人暫住。
什麼不喜歡。圓潮把目光移回地板上,心知肚明是那牆上的美女抵不住誘惑,想爬下來吃頓好的,結果反被當成了飯後的餘興節目,被徹底抹消了存在。
柑館的生意依舊好得讓人羨慕,圓潮揣著手走了幾步,回頭眯著眼看向那高大的樓船,除了他們誰還會記得這裏百餘年前曾經佇立過一艘更加奢華的樓船,夜夜笙歌來往盡是權貴豪紳。
那可真是人生中最好的光景了啊。圓潮咂咂嘴,背過身去接著快步走了起來,他的腳步看起來並不十分匆忙,步伐也不大,但是幾步就已經走出了歌舞伎町,一閃身蹭進條小巷子,再也沒有出來。
江戶城中天光正好,迪盧木多跟在圓潮身後探查情況未歸,京極彥換了出門的常服,攏起鶴氅,初春沁涼幹淨的氣息恰好適合散步。
在他眼裏,這座城市當然是比不上京城來得大氣精致,不過熟悉又陌生的風景也別具一格,沿街栽滿了櫻花樹,這個季節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片片飄零如雪。
“那邊的年輕人,要不要吃鯛魚燒?”京極彥愣了個神的功夫,就被街邊戴鬥笠的矮小老人叫住了,老人推著輛雙輪車,厚厚的棉被蓋在上麵,阻擋住熱氣流逝。
“又香又甜的鯛魚燒喲。”老人踮著腳尖拉開被子,從裏麵拿出一個裝在小紙袋裏遞給京極彥,“賞花的時候不吃點東西可就白來了。”
鯛魚燒像是剛出爐沒多久還熱乎著,魚形殼子裏裝著滿滿的抹茶餡料,滿得魚尾巴處都裂開露出一小抹綠色,甜香的氣息頗是誘人,京極彥從腰間的荷包裏取出幾枚銅錢,老人搖搖頭,笑嗬嗬地說道:“我請你吃的,這個的味道可是江戶第一等的好!”
他說著,自己也拿出來一個咬了一口,把推車停在路邊,“快些嚐嚐,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京極彥停住動作,問道:“你為何要請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