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的錯覺。
“熟悉就對了。”京極彥低笑,“這世上可是先有的彥,才有的京極彥。”
京極由寫了多少本關於大妖怪彥的故事,估計連他自己都算不清了,甚至把外孫的名字也取作彥,可以說對這個脫胎於古畫的角色已然著迷到瘋魔。
作家愛上自己筆下的角色,並非什麼新奇的故事。
尤其是京極彥是在這具身體斷氣後附身進去的,明明沒了呼吸,小小的身體已然冰冷,卻又奇跡般的活了回來,已經有些老糊塗的男人固執地認為那並不是他的外孫,而是“彥”的化身。
好吧,一定程度他算是真相了,然而這個執念帶給了失去記憶和普通嬰兒沒兩樣隻是稍微早熟一些的京極彥,近乎於災難的黑暗童年。
被嚴格要求著一言一行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衣服也好談吐也罷,全都必須和男人心中想象著的妖怪一模一樣,小小的孩童不得不留著長發,大夏天還要套著層層疊疊的繁複衣物,像個精致的人偶般被男人抱在懷裏四處炫耀。
“京極彥”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木石偶像“彥”,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放在神龕上供男人頂禮膜拜,張狂傲慢的種種作態,半是本心半是男人的硬性要求,日複一日跟著男人排寫好的劇本表演,幸好,在京極彥忍耐力耗盡積蓄起足夠力量反抗之前,男人就先病重了。
彼時年幼的孩童隨著年歲漸長眼尾帶上了淺淡的薄紅,長及腰際的黑發如鴉羽垂下,一襲極致華貴的紅紫交間金線繡牡丹的衣袍,披著京極由最中意的雀金輕裘難辨性別。
京極由塞給了他一把匕首,手把手細致入微地教他如何殺死自己,京極彥盯著沉屙難起的外祖父許久,在確認他虛弱到連怒火中燒起身給自己一個耳光都做不到之後,麵無表情地扭頭就走,囑托守在門口的醫生好好治療,無關人等誰也見不著京極由。
畢竟外祖父要靜養不是。
京極由心中至高無上的幸福是被“愛人”殺死,可惜他的“愛人”隻想看著他拖著病體掙紮苦痛,一點點燈盡油枯墜下地獄。
沒多久京極家就換了主人,剪去一頭長發穿著黑色素服的少年用雷霆手段掌控了手上的權利,仍是那副傲慢張揚的樣子,隻不過身體愈發的虛弱起來。
京極彥低低地咳嗽了兩聲,把迪盧木多手上的書隨便一丟,翻身壓了上去,躺椅承擔了兩個人的分量,吱呀響了一聲後□□地扛住了。
夏目在自己的房間裏寫作業,空蕩蕩的屋子裏隻他們兩人,四目相對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一絲一毫的情緒盡數倒映在對方的眼睛裏。
迪盧木多在京極彥的眼裏看見了自己,又在那倒影裏看見自己眼裏的京極彥,表情是一貫的輕忽懶散,那眼神卻是他讀不懂的深沉莫測。
明明是極溫柔的,不知為何卻讓他覺得心下絞痛,教他第一次心頭萌生起擁抱親吻那人的念頭,妄圖以此來驅散這種痛楚的感受。
於是,唇瓣就親吻在了一起,來自於騎士的吻一點也不激烈,不溫不火如水悄無聲息地侵入,勾纏撕咬都帶著莫名的旖旎溫存,口腔裏盡是蜂蜜的甜香,像極了京極彥小時候吃過的點心,小小的一個方方正正,看著不起眼也不美味,吃到嘴裏才能品嚐到那種近乎於幸福的甜。
近乎於幸福啊。
他閉起眼,被那忽然湧上心頭的觸動打得丟盔棄甲,指尖攥緊騎士的衣服又放鬆,第一次沒有去爭奪主導權,放縱自己被引導,猶豫著袒露出脆弱柔軟的一麵,小心接納騎士帶給他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