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麵……像個正常人一樣的殺死一個人,還從未有過。
她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是什麼感覺?”
鳳驚蟄淡淡道:“不記得了。”
“那你最近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
他仍然回答:“不記得了。”
姚玉容頓時蹙起了眉頭:“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隻記得……如果我忘記了,就說明, 那很不好。”說到這裏, 鳳驚蟄轉頭看了她一眼, 似乎想到了什麼,眯了眯眼睛,“你很好奇?你也想試試,親手殺人的感覺?”
“我勸你不要。”他沉聲道:“繼續用你的‘神力’吧。那樣,就不會被死亡的鮮血沾到。你還是可以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但若是親自動手——那可是能把你這個‘天山神女’,從神山拖入地獄的滋味。”
姚玉容不置可否道:“如果身在地獄,就一直向前走吧。”
這是二戰時英國首相丘吉爾的名言,結合說話者的身份與當時的時代和環境背景,流傳到了多年之後。
拿到現在或許沒有了那種流芳百世的力量,卻也算是一句頗有道理的箴言。
鳳驚蟄卻忍不住嗤笑道:“——你何曾見過地獄?”
姚玉容瞥了他一眼,“我睜開眼就是。”
……
原本西疆準備派人將姚玉容與鳳驚蟄護送進入北燕都城。但考慮到人本來就是他們擅自闖入北燕邊境擄走的,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幾天之後,他們便順利的抵達了北燕都城司州。
若是使團未滅,那麼到達司州的時候,理應去找北燕禮部對接,於是姚玉容便帶著鳳驚蟄一起,前往禮部遞上了名帖。
看到謝安的名字,禮部震動,反應極為迅速。雖然還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但立馬請進去安排好了住所,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上報了禮部尚書,禮部尚書再直達天聽,報告給了謝籍。
謝籍便下了旨意,讓她入宮麵聖。
這年頭,家猶在國前,所以謝籍的旨意裏很親切的說,這是一場接待侄子的接風家宴,而不是國宴。
終於要見麵了……
事到臨頭,不知怎麼的,姚玉容卻完全不緊張。大約是已經做出了決定?不僅不緊張,她還非常放鬆,放鬆的好像的確就是單純的去吃個飯。
關於謝籍,她並未使用【孤陋寡聞】或者【聆音察理】這種搜集情報的卡牌,而是通過正常手段聽說了很多事情。
自小聰慧,年少英才,出仕之時聲望卓著,世人謂之謝家麒麟,一出即可安天下。
通俗一點,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輕輕一笑就能把你秒成渣渣”“你考試得一百分是因為你隻能得一百分,他考試得一百分是因為試卷隻有一百分”的可怕人物。
所以姚玉容完全沒有使用卡牌——因為那隻能通過謝溫的記憶進一步的驗證和了解謝籍的可怕——以謝溫那麼畏懼謝籍的性格,就算用了卡牌,得到的大概也隻有“我哥很牛逼”“我哥真的很牛逼”“怎麼辦我哥這麼牛逼”的無用消息。
對,就是無用消息。
搜索一個人的情報,是為了找出弱點,而不是為了建立一個無敵的形象,先打擊自己的信心。
姚玉容不相信一個人能沒有弱點——謝籍再怎麼天才,再怎麼優秀,他也隻是一個人而已。
他再怎麼知識淵博,謀略高超,也必然要遵循規律,會受困於曆史的局限性。
諸葛亮多智近妖也隻能星落五丈原,司馬懿再怎麼鷹視狼顧,一樣要熬死曹家三代人,兒子才上位。
一個人即便聰明絕頂,沒見過手機,沒見過飛機,沒見過空調……也絕想不出人怎麼能相隔萬裏通話如在耳邊、怎麼能翱翔於九天之上,萬裏之遙朝發夕至、怎麼能夏季炎炎沒有冰塊,室內卻能冰爽清涼……
這也會讓他想不明白,一個封建王朝的末路在哪,極限在哪,問題在哪,階級矛盾又是什麼。
想到這裏,姚玉容的心情就越發的沉靜了下去。
她帶著鳳驚蟄一起乘上牛車,駛向了北燕的皇宮。
宮中的偏殿,是今晚他們相見的地方。
在入宮之時,鳳驚蟄在宮廷侍衛們的檢查下卸下了腰間的長劍,背後的彎刀,藏在袖口裏的匕首,以及靴子裏的刺刀。
姚玉容對此表示:“……”
鳳驚蟄卻很是淡定:“我今天帶的武器已經很少了。”
同時,他也用眼神隱晦的表達出了他的質詢:“你手無寸鐵,準備如何出手?”
……
謝籍,字南竹。
這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字,緣自少年時期,他曾在南山見到一截斷竹,削尖後鋒銳如劍,能如長木倉一般,刺穿皮甲。
他覺得君子就該如翠竹一般,平日裏端直有方,但需內藏鋒芒。
謝籍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好。但近些天來,他的精神卻有些萎靡不振,總是時不時的,便能在腦海之中,聽見一些模糊不清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