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致另一個人於死地的心?
鳳驚蟄很清楚,她複活的能力不是沒有限製的——
而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和而不同,朋而不黨……
不知道是不是從月明樓那種汙濁之地長大,害怕自己被汙染被侵蝕,她和鳳十六,似乎都有些矯枉過正了。
正直過頭就是迂腐,溫柔太過就是懦弱,自省太過……就是精神潔癖啊。
然而人非聖人,皆有私心——誰能完美?
想到這裏,鳳驚蟄感到有些好笑。
她以為她對外維護他作為“謝籍”的威嚴,關心謝璋的生活,一切都能相安無事?
她以為月明樓裏聚集了全天下的壞人,所以出了月明樓,對樓外的人隻要付出好意就能收獲溫柔?
離開了月明樓以後,人長大了,反而更天真了是怎麼回事?
他作為謝籍雖然毫無作為,但因為姚玉容本身在外人麵前,表現出的對他的尊重與恭敬,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手上毫無權利。
在外人眼中,他仍是手握赫赫權柄,一言九鼎的無上至尊。這就導致了有一部分人,始終會認為自己的利益與他緊密相連。
“如果你倒下了……”鳳驚蟄看向秋天萬裏無雲的碧朗晴空,喃喃道:“這天下就是我的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過這樣的天下……
要來也沒什麼意⑥
吞公肥私,貪吸民脂民膏,自古以來賑災之事,曆經其手,十分災款最後能有一層發放,都算是良善之舉。
千百年來,官場上已經形成的潛規則已然牢不可破,科舉製度進入的新人,僅憑一己之力,恐怕難以扭轉,但若是他們也被漸漸染黑,科舉製度的意義又在哪裏?
必然需要一場不破不立的大亂——
姚玉容已經想了很久,找個引子,將其連根拔起,哪怕不能為之肅空,起碼也要清除多數。
但破壞規則的人,有幾個又會有好下場?
政治的規則是相互推拉妥協,等價交換,姚玉容卻準備直接掀翻整張桌子。
且不論阻力如何,必然迎來最為凶狠的反撲,勢必被世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世間輿論又多掌握在高門之手,眾口鑠金,也許不過短短幾年,她便能從譽滿天下的謝家玉樹,變為一個暴力殘忍,貪權專職之人。
到那時,她該如何自處?誰又能護住她?
姚玉容猜都猜得到旁人的擔心與憂慮,不過,與她相熟一些的人,恐怕擔心的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比如撒罕納斯,就很擔憂她一怒之下,引動神靈之力,導致滅國之災。
她當然不會做這種事情,但是,若是沒有詳細的計劃,沒頭沒腦的隻顧拉人下水,然後以強權處死的話,在科舉製能提供的人才還不足以支撐起整個朝堂的現在,和自毀長城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姚玉容看著陰下來後灰蒙蒙的天空,默然了半晌後,朝著左右吩咐道:“走,去看看初九。”
……
點燃的火光照亮了這方陰暗的角落,還不等姚玉容出現,已有人提前放好了墊著柔軟毛毯的高大紅木椅。
這麼大的動靜,沒人能閉上眼睛充耳不聞,所以當她走入監牢之時,看見狌初九坐在硬木床上,聽見聲響,抬眼便朝她望了過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長發有些淩亂,不過本身底子還好,自有一股不羈的英氣,讓他不至於顯得太過狼狽難堪。
姚玉容坐了下去。她也望著他。
知悉薑家的計劃並不困難,信息情報係統在姚玉容的手上,仍然生著效,而謝籍一走,必然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動。有人一出手,她就能知道是誰在搞鬼。
如今卡牌可以隻作為一個檢查手段,檢測情報係統是否還有漏洞,導致消息不全——但她隨機抽查過幾次,係統證明情報係統收集上來的消息,已經非常全麵縝密了。
所以狌初九做了什麼,她其實一清二楚。
——他什麼也沒做。
隻是整日宴飲玩樂,打馬狩獵。
姚玉容看著他,心中卻在想:然而身處高位,毫無作為,本身就已經是一種過錯了。那些聚集在他身邊的“黨羽”,打著他的旗號結為朋黨,所作所為,難道他說一句毫不知情,別人就會放過他嗎?
她看著他,那雙陰影中的眼眸黑的驚人,又倒映著火光而亮的驚人。
她就這麼安靜的看著他,然後心意已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姚玉容一連三日, 每日都來。
她不一定每天都坐在那兒, 有時候狌初九自睡夢中醒來——他在監牢裏能做的事情實在也不多——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轉身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