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起了眼睛,拉長了聲音,逗弄道:“不——告訴你。”

姚玉容也不氣惱,仍然興致勃勃,隻是挑了挑眉頭,半信半疑道:“你該不會……是根本就沒有跟上來吧?”

“你就這麼想我?”狌初九並沒有生氣,他戲謔道:“你猜?”

可是當他要告訴她:“好啦,其實我藏在……”的時候,姚玉容卻又連忙打斷他,不停的擺手,“別告訴我!別告訴我,我要自己發現。我明天還要繼續找你。”

“好吧。”既然她都這麼說了,狌初九隻能笑著閉嘴了。她把他當做一個樂趣,一個能讓她高興的存在,並且願意繼續將目光追逐著他……

狌初九就忍不住心想:那又有什麼不好?

他一邊覺得她可愛,一邊自覺地掀開被子躺上鋪滿皮毛的床榻,暖好被窩,一邊看著身形高挑的少女褪下寬大的大氅——這可不是因為他偷懶或者服侍不周,主要是姚玉容自己不願意。

眾所周知,謝安在自己的貼身侍女死後,便一直沒有再找人貼身服侍過,所以才有那位侍女或許是“他”唯一心愛的女人的傳言。

總之,就連狌初九這樣知根知底的人,想幫她換衣服,她也拒絕了。

因此,他就隻能先躺在床上,看著她脫下了禦寒的厚重外套後,隻穿著一襲白色中衣,在即使燒著四五個火盆的帳篷裏,也依然瑟瑟發抖的撲進他懷裏。

狌初九很快就掀開被子,把她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懷中的纖細骨感,與平日裏刻意偽裝出來的挺拔身形相比,更顯得差異巨大。

他摟了摟她的腰,皺眉道:“你是不是最近又瘦了?”

姚玉容抱著一個人肉暖爐,緩緩地籲了口氣:“瘦了多好!——可能是最近沒什麼胃口吧。”

“哪裏好。”狌初九顯然無法理解她對纖細的愛好,他圈住了她的手腕,隻覺得自己好像隻要稍稍用力,便能將其折斷。“一點也不好。你想吃什麼?我明天去給你找找?”

姚玉容笑了一下,把自己在他的懷裏埋得更深了。她沒回答,他便也不再繼續問下去,隻是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默默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心裏。

下一刻,她提起的話題,便跟他沒有關係了。

她說:“今天璋兒跟我說,他對那兩個問題有些想法了。”

“嗯?”

“他跟我說,國法維護的是……禮。而君王的責任和義務便是……以身作則,成為天下表率。”

狌初九對這個並不怎麼感興趣,但他順著姚玉容問道:“這個回答好嗎?”

姚玉容笑了笑,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你不知道,我當時聽見這個回答,真是心裏一個咯噔,就怕他是個理想主義者。”

狌初九雖然不是很清楚什麼叫做理想主義者,但不妨礙他簡單粗暴的說道:“那就換掉他。”

“你說的真是好輕易啊。”姚玉容忍不住笑了,卻沒有當真,“其實也還好……他之前接觸的都是這些知識,這麼回答也並不奇怪。”

謝璋雖然聰慧,但畢竟年歲尚幼,回答稍顯淺薄與幼稚了一些,也不是不能理解。想想她十一歲的時候,都還不知道“政治”到底是什麼呢。

“我問他,何為禮?他說,便是天下萬民,各安其職。農民耕田織布,商人販運貨物,士兵從軍服役,百官盡忠職守,子女孝順父母,臣民忠心君王。說實話,聽他這麼一說,我才鬆了口氣。”

“怎麼?”

“因為我之前想好的答案,是穩定。我覺得,國法維護的是穩定。所以璋兒這麼一解釋‘禮’,我就說,這其實便是‘秩序’。維護秩序,也就是維護穩定。而君王自然是要以身作則,但在那之前,更重要的責任是,確立符合大部分人利益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