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我大概是掛念著你的罷……”李執的手又撫在許白的嘴唇上,許白的睫毛翕動了一下,他又膽怯地縮了回去,“我知道我對你的念頭不是空想,也不是妄想。閻王若是不要我的話,我活著必然是因為,我會再見你。”

一來二去,吳氏漸漸忘了李執殺人的事,倒是越來越喜歡讓他去做事,也越來越離不了他的伺候了。吳氏的小兒子對他更是尊崇有佳,知道他學問好,懂得多,做事還利落,恨不得認作當哥哥。

後來朝廷征糧的時節,王琛那邊算賬的人手不夠,吳氏本想把李執留在身邊,但又想得個“為夫分憂解難”的美名,便推薦了李執去幫忙。王琛隻知道他是呂益調派過來的,卻不知道個中緣由與過節。加之吳氏對他推賞有佳,便愈發信任,漸漸地將錢引鋪的生意也交代李執去做。

王琛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每一筆交易,每一件事情都會詳細記錄,這便給了李執可乘之機。

李執會趁著進出書房的機會,偷出一冊賬簿,描寫好了再送回去。賬冊的位置、擺放的順序、甚至連舊賬上麵的積灰,他也會原樣還原。連著做了一年之久,王琛竟絲毫沒有察覺。

“我為王琛做事的時候,才真正摸清了呂家的生意到底是怎麼做的。一邊為朝廷做事,一邊做著自己的私事,將糧食的流通完全控製住,豐年漲價,荒年更漲得厲害。”李執回憶:“不過也不得不說呂益是個聰明人,他總在百姓即將揭竿而起的時候放糧,以至於百姓們年年買、年年饑,無一年飽食,卻也不至於造/反。”

“而官家這邊,層層官員都被銀子封住了嘴巴,連朝廷的欽差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若不是我看了王琛的賬目和日記,我恐怕也很難知道呂益到底私下囤積了多少,隻當是糧食欠收,或者邊疆缺口大。”李執似乎是當許白能聽到一般,事無巨細地自言自語著:“王琛有三本賬,一表一裏一私,表賬給官家看的,裏賬給米鋪戶的掌櫃的們看的,私賬則是給呂益看的。”

“表賬記官方買賣,裏賬記米鋪戶營業,私賬是用暗碼記的,記錄的是各個分鋪之間的調糧數量、倉儲數量、歲入和歲出等。”

由於私賬是用暗碼記的,所有的數字都是經過換算之後的數字,看起來跟表賬的數字相差不大,所以極為難分辨。李執隻得憑關係調來了官方的數字進行對比,才將表、裏、私三類的賬目一一分開,又從王琛往來的書信裏猜到了暗碼的文脈,將暗碼一點點地拚了出來。

“我做這些工作,大概又花了兩年的時間。在此期間要截獲王琛給呂益的信件,還不能使呂益心生疑慮。的確費了一番功夫。”李執想到那時候偷偷點燈,謄抄王琛的信件,一個字一個數字地區比較,一點一點地解開暗碼的事。有一次被吳氏的兒子看見了,以為是算術書本,險些被拿給王琛看去。

在江陵一呆便是三、四年,其間李乾不斷催兒子回京參加經學的考試。李執聰明早慧,還曾做過太子伴讀。若進了經學,假以時日,定能考取個功名。但李執卻滯留江南不願回去,還對傳話的人說:“在查明白呂益做的這些手腳之前,我絕對不回去。若再來人勸說,便告知王琛,讓他知道我是奸細,把我殺了罷。”

李乾火冒三丈,又後悔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查了出來。朝廷懷疑呂家私征軍糧那一年,私賬上麵十幾個米鋪戶的進貨比往年多了一成,數目雖然不大,但時間基本都比軍糧開征的時間晚一個月。還有曆年的私扣和私征,也都摸清楚了。”李執感慨,“你沒見過他逼死人的這一麵,見得都是他慈眉善目的樣子,所以你自然崇拜他,覺得他是個善人。但你若見了民間疾苦,又見了百官魚肉,便可知道呂益便是魚肉百姓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