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他也顧不得可信還是不可信了,決定先把關係打點好,起碼不要得罪人,讓小公子回去在呂少爺麵前亂說。於是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始行禮,並且恭敬了起來。

“既然是呂少爺派來的欽差大臣,屬下這邊自然會配合。您看是先在這裏吃個飯,喝口茶,再去看帳呢?還是立即動身呢?”侯義在賬本上沒動什麼手腳,如果真是來查他的,他倒也不害怕。

“那就立即動身吧。”許白做出個請的手勢,“查完了你這邊,我還要跟陸成蹊那邊做個比對。說不定他的小金庫的來源,不止是米鋪戶這一邊。想想真是頭痛。”

“您查賬辛苦。年紀輕輕能擔當此要務,足以見呂少爺對您的信任。”侯義討好地奉承,“將來若呂少爺打下了天下,小公子您必然能封個丞相當當的。”

許白伸手指在嘴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少爺之事,咱們下屬,不好議論。侯掌櫃說話要小心。”

侯義知道自己剛才說得過火了,急忙假裝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屬下替小少爺高興,一時壞了規矩,該打,真該打。”

侯義領著許白七拐八繞來到了存賬本的地方。與之前呂家氣派的賬房完全不同,這些賬本竟是夾雜在一間舊書鋪子的倉庫裏,和那些滿是灰塵蟲蠹的經史典籍堆放在一起。但賬本上的浮灰並不多,可見是經常被翻閱。

“那個……”侯義見許白拿起賬本翻看,便試探性地想問問是不是查到了自己頭上,“呂少爺有沒有在小公子麵前提到過老夫?”

許白知道他的心裏在打鼓,於是搪塞道:“似乎是說過侯叔辦事比王叔可靠多了。”

侯義聽著喜笑顏開,那張溝壑遍布的老臉笑得像個皴核桃。

許白一目十行的翻著,心裏默默將數字相加,由於侯義在旁邊看著,所以他不能用算盤,隻能在心裏默算。一冊賬本的數目必須全部記在腦子裏,再與下一冊賬本相加,極其費精力。

他不知道王琛的總賬,也不知道李執查抄了多少,所以說什麼查陸成蹊有沒有染指,侯義有沒有私吞,他根本查不出來。

但他前段時間曾學習糧食采購的事宜,又請教過董寧,所以大概知道調糧的頻率和十萬官兵所需要的糧食數量。

侯義賬本裏麵,除了按照六天一次的供糧數額之外,還額外囤積了很多糧食。

這些糧食為什麼沒有被調往蜀地?是侯義私扣的嗎?

不對,侯義應該沒那麼大膽子私下囤積這麼多糧食,而且侯義既然敢讓他進來查賬,證明這部分糧食應該是經過呂益許可而囤積的。

呂益那邊應該知道數量是多少,所以如果他作為呂益派來的查賬的人的話,他也應該清楚是有一大部分糧食是被囤積了。所以……不能問侯義。如果問侯義為什麼會囤積了這麼多糧食不調往蜀地的話,侯義就會懷疑他的真假。

許白隻得把疑問咽到肚子裏,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翻著。

“要不要給您拿個算盤過來?”侯義覺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他拿算盤打著都很吃力,這小公子居然一目十行地看下來,還能計算,實在是不簡單。眼見小公子揉了揉眼睛,於是他便想幫點小忙。

“不用了。”許白知道自己不能用算盤,隻得強迫自己記下來,“我大概清楚了。”

跟侯義告別之後,許白跟隨董寧的車隊回到了蜀地。他又跟董寧確定了一下調糧的頻率和十萬官兵所需的糧食數量,確定確實有一大批糧食被囤積了。

這批被囤積的糧食足夠十萬官兵吃十天,而且會定期加入新糧,換出舊糧,保持著常新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