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上一刻還是晴空萬裏,下一刻就烏雲密布,一下子從白天變成了黑夜。
風停了,樹梢紋絲不動,悶熱又壓抑的氣氛裏,行人都加快了腳步。
函城東邊吳記綢緞莊後院的回廊上,走來腳步匆匆的一行人。
燈光下,走在前麵是一個身材嬌小,嬌弱婀娜的婦人。
在她身後跟著兩個婆子,還有五六個丫頭。
這婦人走下回廊,往左邊一拐,就來一處偏僻的廂房前,一抬下巴。
緊隨其後的婆子,就越眾而出,用力的推開了破舊的木門。
“太太,該喝藥了。”
個子嬌小的婦人當先走進去,朝著躺在床上起不來身的婦人,陰測測一笑。
床上的婦人麵色蒼白,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病懨懨的躺在那裏,聞聲朝著門口看過來。
她眼眸黑漆漆的,不見一點光亮,卻在看見個子嬌小婦人時,露出一點激動和憤怒。
“你來幹什麼,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
她竟是連抬手都做不到,隻能直勾勾的瞪著站在門口的婦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叫吳有德給我滾過來!”
“太太,你省省力氣吧,老爺是不會來見你的。”
個子嬌小婦人是吳記綢緞莊老板,吳有德的二房寵妾錢姨娘,款款上前,站到了婦人麵前。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婦人,欣賞著婦人此時此刻痛心又絕望的表情。
然後,她就笑了。
“太太,雖說老爺不願意來見你。但,這藥卻是老爺親手熬的。”
“藥,我喝。但,你要答應我,放了清兒。”
婦人喘息了一下,才能繼續說話,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緊緊的揪住了錢姨娘的衣角:“清兒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虎毒還不食子呢!”
“太太,斬草除根的道理,你不懂嗎?枉費你活了這麼大歲數,竟然還這麼天真!”
錢姨娘手一揮,就把婦人的手拍開了。
再一側身,就看向被五花大綁的葉清。
“其實,叫我說,我倒願意留下大姑娘這條命。無奈,老爺,他不答應啊。”
錢姨娘邊說,邊伸出留了長指甲的手指,用力的捏住葉清的下巴,逼著她抬起頭。
“太太你把大姑娘生的真好,要不然,咱們的知州老爺怎麼會看中大姑娘,想正兒八經擺個席麵,娶她做二房呢。”
“就是可惜啊,老爺可是說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不能冒險留下一個禍害,免得將來大姑娘得了知州老爺的寵愛,反過頭來要了他的命啊。”
她說著,鬆開手,就見葉清下巴上,被她的長指甲劃出了一道血痕。
“老爺啊,可是很惜命的。我也勸過老爺了,可是不頂用啊。”
錢姨娘得意的,朝著床上目眥欲裂,眼角流下血淚的婦人聳聳肩,再一攤雙手:
“老爺說,他可不想有銀子沒命花。他啊,還想長久的活著,盡情的享受呢。所以啊,就叫我過來,送你們母女上路。”
“叫我說啊,太太你帶著大姑娘一起上路,到了黃泉地府也好有個照應。總比丟下大姑娘,讓她被一個糟老頭子糟蹋要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