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是藍是灰,上麵印著一隻機器貓,樣子像是時遙小學時候文具店賣的廉價產品。
比起裝了胃藥和電腦的抽屜,隻放著本子和糖果的抽屜看起來很空。
時遙精神恍惚地看著那盒太妃糖,她記得葉添確實是喜歡這東西的。除開那天他自己的親口承認,在多年以前,葉添每每來找她也會自覺地帶走一盒,說是嗜好此糖的獨特甜味——可抽屜裏的這盒糖連封口都還沒有拆。
時遙穩了穩紛亂的思緒,伸手打開了那個看上去頗有年數的筆記本,意外的是本子裏除了第一頁雋秀的“葉添”,再看不到其他漢字。她一頁一頁從頭翻到尾,隻找到了夾在紙頁間的糖紙,每一張都幹淨平整地躺在書縫,宛如集郵者珍藏的限量郵票。
一個人秘密藏起來不希望被別人看到的東西,或是喜愛或是憎惡,總歸是帶著些特殊的個人情緒。沒有人會為與己無關的垃圾上鎖。
而葉添的秘密抽屜裏不放銀行卡、日記,沒有珍藏的照片,隻放著一盒夾心糖和糖紙。
.
葉添說他會很快回來,但哪怕是一天對時遙而言也很難熬:當一個現代人看書看手機看電視統統受限,也不能進行體育活動,生活的單調不言自明。時遙做膩了習題就用手機聽有聲講座,情緒也時常跟隨節目內容的變化而大起大落:聽勵誌講座的時候渾身熱血沸騰,大感我命由我不由天;聽禪修講座的時候又感覺人生自有福報,清心淡然方能覺出自我。
這些手機軟件的免費講座幾乎都是這樣,乍聽挺有理,洗腦效果僅限音頻播放期間,等換到下一個節目,便會覺得隻是說了一堆空話,屁用沒有。
時遙百無聊賴地換了好些個頻道,喝撐了心靈雞湯,那些節目也像是過眼雲煙一般聽聽就忘了。這幾天中柏思新發來了好幾條信息,囑咐她國慶好好休養。張妍就沒心沒肺多了,發的信息內容倒是洋洋灑灑圖文並茂,細看全是在安利她剛迷戀上的偶像。
至於葉添,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除了包辦時遙一日三餐的預訂就沒跟她聊過天。國慶節當晚十一點跟時遙通了一次電話,時長不過兩分半,時遙隻來得及跟他流水賬一般彙報自己的宅居日誌,還沒詢問他出差情況,那邊就掛了。
時遙的頭暈仍然沒有完全消退,她睡不安穩。
抽屜裏的糖和許多細枝末節勾動了她不輕易展露的少女心事。時遙對張妍那套癡男怨女的戀愛聖經一向嗤之以鼻,但當心裏有了一點春草萌動,那些話卻不知不覺撩撥她的神經。
葉添對她的好,有幾分是出於偉光正的社會責任感,又有幾分是顧及過往的感情?
——在這中間,會不會有那麼一點異性之間才有的曖昧旖旎?
人一閑就容易胡思亂想。時遙可胡思亂想的除了這些,還有要了命的考試。高考在即,她的成績仍舊是老樣子,時遙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比尋常學生要愚蠢一些,她明明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努力所得到的回饋卻了了。
很多煩惱是需要很久的時間去消化的,改變往往漫長遲緩。時遙這樣勸慰自己。她把頭埋在軟綿綿的羽絨枕頭裏,心想,就先期待一件小事吧。
比如,葉添能夠早點回來。
第26章
葉添人在A市,家裏還有一個受傷的冤家,心根本沒辦法安生。
十月一當天一大早,葉添直接奔去了公司,把古鍾言廖碩的手頭工作審了一遍,一個電話把還沒睡醒的兩人薅了起來。不顧把酒言歡共飲兄弟情誼,先來了一通自我批評與相互批評。
古鍾言看著麵前一堆打了紅圈圈的文件,忍不住爆了粗:“靠,不至於吧?祖國母親的生日一早這麼問候我們,虧我還說跟碩子找到了一個特不錯的農家樂,想讓咱們哥兒幾個先去放鬆放鬆,你就這麼砸我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