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她們——手中的碗,回過頭來,看著悠悠閑閑接過二姨娘手中的茶喝著的女兒,又氣不打一處來,罵道:“氣死你老爹爹了,你看誰給你備嫁妝,多多的嫁妝!”

“咦?”林大娘訝異,“不是說好了,我一嫁,就把最好的那五千畝水田給我吃飯生財?又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林老爺賭氣說。

兩個月前,他昏倒過了數日才能說話,說話還斷斷續續的,現在說話需還有點喘氣,但已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林大娘好看著一把年紀一把老肥肉的老爹爹賭氣偏頭不看她,也是好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去拉他的手,“好啦,都定好了,不改了啊。”

“要改,要改,不給你這個不肖女了……”林老爺微微偏頭,睜一眼,悄悄說,“給肉就不改了,一口也行,再多給一口就給你加一千畝茶山,挑最好的給你,你看如何?使得不使得?”

“呀?”林大娘假裝訝異,“這茶山不是也早定好給我的嗎?又改主意了?”

林寶善刹那氣得腦袋都發暈:“什麼時候說要給你了,我沒說過這等話,我還沒老糊塗呢,你休想誑我!”

這時,蔬菜粥來了,裏麵依舊不見丁點葷腥。

林大娘接過丫鬟端來的碗勺,還沒動,就聽她爹在喊,“不吃不吃,今日我隻吃肉,非吃肉不可……”

說著就拉上了女兒的手,整張胖臉都皺在了一起,可憐兮兮地說:“兒,給口肉吃吧,老爹爹心裏著實發慌啊,都快活不成了。”

林大娘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她回過神,也是哭喪著臉,道:“爹爹,不是女兒不給你吃,吾大夫說了,你要是再不掉點肉,我就要沒爹了,爹爹,你也可憐可憐我吧,女兒還小啊……”

“唉,唉,你幹嘛?”林老爺也不是吃素的,女兒往他懷裏擠,他也不上當,雙手一扳,把女兒的小俏臉抬了起來,指責道:“看,都沒眼淚,貓哭耗子。”

林大娘撇嘴,“那你還裝不?”

林老爺是心裏真發慌,他自年輕時候那場突變就變得無肉不歡,一頓不嗟三大碗,這一天都沒法過得安心,現在他已兩月不著肉食了,他每日都在忍著,忍到今日已是竭力而為了。

本想請了老妻姨娘來,有她們在,用最後一頓飯騙口肉吃吃,哪想女兒鐵石心腸,根本不為所動。

想是這般想,但看著女兒瘦了一圈的小臉,林老爺也是不忍。

他躺在床上不能動,全家最為著急的也是她。夫人每日有花要打理,姨娘們不是帶孩子,就是想著哪哪的吃的熟了可以吃了,布莊又添了什麼花樣可以買,也就隻有這小東西一天六七趟往他這裏跑,生怕幫他倒夜壺的家奴們忘了給他擦身換褲。

為了讓近身的那幾個家奴時時掛心著他,不讓他身上髒著哪了,她可是私下打賞了他們不少銀子。

這孩子,心是好的,向著他的。

“唉,不裝了。”林老爺摸了摸她的頭,歎了口氣,發慌就發慌吧,再熬熬。

“吃吧。”林大娘見這一關又過了,拿起碗喂老爹的粥。

還好這次她又來得及時,她這老爹爹看著憨傻,那隻是看著而已,實則是隻一等一的老狐狸,林大娘天天跟他鬥智鬥勇,也是心累。

沒一會,林懷桂就被大姨娘抱來了,性情極好的懷桂小公子安靜地坐在父親的床邊,讓大姨娘喂同樣的粥給他吃,吃幾口就扒姐姐的手看,看爹爹吃的跟他吃的一樣,心滿意足地接著吃他的。

林寶善看著近在眼前吃得香噴噴的兒子,難以下咽的粥頓時變得也不那麼難咽了。

不知多少大夫說過他後繼無人,他那兩個弟弟為了把兒子過繼給他,不惜腆著那兩張臭臉髒臉來求他,奉承他,族老更是動不動就以他身後無人相逼,逢年過節就要教訓他一頓。

可是看看,他有了女兒,他的福星女兒又給他招來了個弟弟,他林寶善什麼都有了。

不過,孩子確實還小,他是還得多活幾年不可。

想及,林老爺精神不禁為之一振,見女兒手中的那碗粥到底了,揮臂就喊:“再來一碗!”

林大娘笑著應是,回過頭就招丫鬟再去添,嘴角忍不住翹得老高。

多添一碗,也不枉她把小胖子帶來,還讓他過食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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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善吃了兩碗林大娘所知的降壓的食物熬的粥,林大娘陪了他說了會話,等累極的胖爹睡著了,她這才示意大姨娘抱著同樣睡著了的小胖墩跟她一同出去。

她穿來的時空不是她所熟知的曆史上的那些朝代,這個叫壬朝的朝代比她所知的那些朝代要富饒甚多,就林大娘目前的了解是這樣的。

她所在的悵州就有良田無數,她爹這樣擁有萬頃良田,這一萬頃而不僅僅隻是形容田地很多的萬頃,而是實打實有一萬頃,超過了十五萬畝的良田。而她爹在悵州也不過是數五數六的大地主,頭上還壓著好幾位更大的地主老爺。

像悵州這樣的江南大州,壬朝還有兩個,隻是比悵州稍微小了一點,聽說土地其肥沃程度並不比悵州差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