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運通縣,運通縣戶數有千餘戶,但盡可遷走。”
刀藏鋒看向他。
孟德又解釋道:“此縣一淹,但可分走悵州沿岸一部份的水力,還可保三州數千萬良田不被淹沒,但隻有一個運通縣是在運河之下,再往北,皆都是高處了,隻能分流。”
“以小保大,是個法子,”刀藏鋒已經提起了筆,“但需搶建。”
他看向皇帝,“您已決定了?”
“已定。”皇帝喝完水,淡定道。
“那您盡管放心,我朝兵郎,定不辱聖命。”
見他這時候都不忘吹捧他的那些軍士,皇帝啞然失笑,自聽到消息一直沉重的心稍微好過了點。
“運通一過,下麵就是雲海縣,雲海一縣有三鄉八鎮二十一村……”刀藏鋒提起了筆,跟在場的人都說了起來。
此時,戶部工部的人的兩位尚書侍郎都在,都探過了頭,眾人圍作了一堆,又再次就先前那個不可思議的提法再次商量起可行性來。
這夜他們直說到天明,眾人嗓子都啞了,皇帝提議讓他們回去梳洗更衣,歇一會再來,這才散去。
戶工兩部的人一出去,工部尚書就跟戶部尚書用啞得不成形的鴨公喉嚨道:“你說,怎麼就信了呢?要是錯了,怎辦?”
戶部尚書搖頭道:“錯了,也當是為民造福了,多鑿幾條道,也是好的。”
工部尚書點頭,“就是要遷民,這動靜大了,你們和兵部有得忙了。”
戶部尚書朝天拱了拱手,“還是多謝老天爺我們這兩年日子好過,庫裏有糧有銀,還能支撐一段。”
若不然,這麼大的災害麵前,可能就得跟百多年前的祖先帝一樣,盛世之下幾年大災就把所有人為的好光景都抹得一幹二淨,百廢重興,又是重頭再來。
依他淺見,這一次如若像百多年大災那般江南洪水濤天,這次隻要有辦法躲過大半,就是幸也。
這廂人散後,刀藏鋒喝了兩杯水,跟躺在長榻上揉著額頭的皇帝說起了東北的事來,說完,他道:“東北雪水多,往年都是想辦法引到塘裏當存水用,今年就不引了,讓水塘空著等雨落,您要派誰去接管東北那塊?有的話讓他來見我,我這邊拿幾個人出來跟他說說這事。”
東北的收成保住了,就是起了外敵要打仗,至少軍糧這塊是能保住的,不用給戶部增添負擔。
皇帝揉著頭,道:“你之前打了她,她還幫?”
“她說國家之上,個人無恩怨。”
皇帝停了手,過了一會,他放下手看向他,道:“你之前太狠了。”
說罷,他也苦笑,“朕也太狠了。”
隻想著她是林府大地主的女兒,手下有太多的糧和銀子,卻忘了,她其實也是宇堂南容的大弟子,也是個心有丘壑之人。
是有點輕辱她了。
皇帝歎了口氣,“朕知道,朕對不住你,但朕也沒辦法,能為難的,都是能被我為難的。你心裏有國有民,朕才能拿這個壓你,那些心裏沒國沒民的,壓又如何?當不了真,就作不了數,壓也沒用。”
刀藏鋒沒說話,也沒什麼太多感慨。
他太知道此一時,彼一時是什麼意思了。皇帝此情此境下的話固然是真情流露,回頭他再下起殺手來,也是真情真意。
這等話,聽聽就好,不能當真。
“皇上,我先回了,”他再開口,就是告辭,“有事您著人來我府裏,吩咐我一聲就是。”
“不上朝?”
“不上了,有什麼要我做的,您跟我說一聲就是,我會按您吩咐行事。此事茲事體大,必有爭吵,我就不耗在朝上了。我想把我的軍營再整治下,也跟各大將軍們通通氣,把話說明白了,到時兄弟們也好賣命。就是末將想跟您說一下,您在動師前,也跟將士們說說話,見見他們,把該給他們的都給他們,您是國君,您說的,比我們這些領頭打仗的說的有用多了,他們也隻會更愛戴忠心您。”
“好。”
“那末將告退了。”
“下去吧。”
“是。”
刀大將軍走後,皇帝就著張順德拉他的手坐了起來,在張順德給他捏腫起的腳時,皇帝又苦笑道:“大將軍心裏是怨著朕的。”
能不怨嗎?
但這也沒辦法,刀家這般勢大,太讓人提心吊膽了。
不過,大將軍性子也太烈了,但這也好,能讓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君臣倆還能相處下去,這也是好事了。
“就讓他怨吧,”張順德給他捏著浮腫的腳輕聲道:“怨比不怨好,他要是不生氣,就不是您的大將軍了。到時就是他再能幹,您怕也是不敢用他。”
“是啊。”皇帝搖搖頭,“就是這次,有點對不住他家那個小娘子了。宇堂南容那個人,似正似邪,但也是個心中有國有民的人,你知道江南那二十家供貧寒子弟就讀的仁書堂,就是他悄悄辦的嗎?”
“這個,奴婢還真不知道,您沒跟我說過。”張順德嚇了一大跳,去年春闈,江南進士當中,就有十幾個人就出自仁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