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盡殺絕。”

冷笑了一下,又道:“這對母子之間的關係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方卉澤固然是想弄死王桂玉,王桂玉也未必就想放過方卉澤,他們就像一塊鏡子的裏外兩麵,都很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東西,每天提防著,厭惡著,仇恨著……可是他們偏偏又都渴望親情,渴望對方的認同,渴望正常人的感情……真是笑話。”

“悲劇吧。”蕭肅說,“這樣的性格,這樣的境遇,注定他們隻要碰在一起,就是悲劇。”

沉默,頓了片刻,榮銳道:“對了,方卉澤的律師要求見你,說是有一些東西必須當麵交給你。”

蕭肅詫異:“什麼東西?”

“對方不肯透露,說是私人物品。”榮銳道,“我想無論如何還是看一下吧,你說呢?”

蕭肅點點頭:“你幫我跟他定時間吧,明天上午十點鍾下課,我過去市局見他。”

“我到時候去接你。”

第二天上午十點半,蕭肅在市局見到了方卉澤的律師,出人意料的,和他同來的還有一個人——文森。

這麼久了,蕭肅還是第一次見到文森真人,他比照片上更年輕些,甚至有些稚嫩,也許是因為穿著休閑裝的緣故,幾乎像是榮銳的同齡人。

第一眼看見他,蕭肅恍惚間有種照鏡子的錯覺,因為文森的五官和他至少有五六分相似,隻是更精致一些,線條也更柔和一些。

不過再看第二眼的時候,這種感覺便減弱了,蕭肅雖然瘦,但並沒有過度荏弱的感覺,眉眼鋒利,骨骼方正,整個人顯得清臒英挺。文森卻是偏陰柔的長相,蓄著長發,掩蓋了顴骨下頜本就不甚明顯的棱角,有一種雌雄莫辯的中性美。

四人在市局一間小會客室裏見麵,律師寒暄了兩句,蕭肅還沒開口,文森便抬手製止了他。

“他留給你一樣東西,讓我有機會轉交給你。”文森垂著眼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豎起來給蕭肅看,“他本來是想親手給你的,但中途因為有些配件廠家已經不生產了,需要從匠人那裏定製,所以耽擱了一段時間。”

蕭肅問:“是什麼?”

他有些茫然,將紙筆遞過來,榮銳擋住了,以手語重複了一遍蕭肅的問題,他才恍然明白,寫道:“他還說你一定會記得的,看來你是忘了。”

蕭肅不明所以,文森從兜裏掏出一個黑絲絨盒子,放在桌上。蕭肅忽然猜到了什麼,打開盒子,果然,裏麵是那塊Titoni的機械表。

那是方卉澤小時候送給他的,這些年他原本一直戴著,直到今年元旦製皂廠那場火災,他救火的時候不小心磕破了表蓋,才摘下來收了起來。

記得後來確實是方卉澤把它拿走了,蕭肅幾乎忘了這件事,沒想到他竟然送回原廠去修,還專門定製了手工零件。

這塊表這麼多年一直陪著他,蓋著他手腕上那道傷疤,蓋著他少年時最絕望無助的記憶,他以為自己會一直戴著它的,卻原來不知不覺間早已摘掉了,忘得一幹二淨。

“交給你了,物歸原主。”文森在紙上寫。

蕭肅看著那塊表,很久才收起來,道:“謝謝。”

文森搖了搖頭,起身要走,蕭肅忽然問道:“他在哪兒?”

榮銳以手語重複,文森嘴角忽然一勾,像是笑了一下,垂眸寫道:“死了吧,大概。”

蕭肅直視著他,再次問:“他在哪兒?”

文森不用手語提示便懂了,斂起笑意,寫:“你在乎嗎?”

蕭肅不答,文森注視著他,漆黑的瞳仁裏映出他與自己肖似的麵孔,良久嘴唇嚅動了一下,卻沒有再寫什麼,轉身給律師打了個手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