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拐角處,庶妃衛氏轉身而去,宮女紅菱扶著她的小臂,語氣頗為不滿道,“您看那劉氏小主,不過是懷了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鼻孔就要朝天了。就她那江南小門小戶的背景,也敢處處找人麻煩,不怕遭報應。”

衛氏瞪了紅菱一眼,“不許胡說八道,置喙主子,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自在了?”

紅菱吐吐舌頭,低下頭,“奴婢知錯。”

中庭裏,劉安還跪在地下,庶妃劉氏搖著輕羅小扇,覺得身子格外舒暢,以往她因身家不好,處處排在人家後麵。如今她身懷龍種,才覺出做主子的威風來。

“喲,這是怎麼啦?”不遠處一聲笑語傳來,劉氏轉過頭,隻見一位碧色宮裝的女子朝她們走來,身後跟著四名小太監,手裏都提著東西。

“永和宮清菊給小主請安,”清菊走到劉氏跟前,俯身一揖。

劉氏趕忙站了起來,“是德妃娘娘的人啊,怎麼到長春宮來了?可是娘娘有什麼吩咐?”

清菊輕揚嘴角,“娘娘聽聞佟佳氏小主為先皇後祈福,中了暑熱,心裏惦記得緊,特讓奴婢送了清熱解暑的藥材來。”

劉氏一愣,就見清菊垂頭對還跪在地上的劉安道,“劉大總管,麻煩您帶奴婢去趟佟佳氏小主的屋裏吧。娘娘還讓人鎮了冰糖雪梨送來,可曬不得。”

“是,是,”劉安衝庶妃劉氏匆匆一叩頭,轉身爬起,領著清菊一行往佟佳氏屋裏去了。

劉氏看著一行人的背影,恨恨地咬緊了牙關。

八月末的夜晚,依然暑意隆重,這個夏天似乎過得尤為漫長。

在蛙鳴蟲叫的池塘邊,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在夜色的遮擋下走到了一株大榕樹的後麵。

毓慶宮章佳氏站在樹下,手裏拿著魚食往池裏投喂。

“給側福晉請安,”一個滄桑的聲音由後響起。

章佳氏抿嘴一笑,“庶妃娘娘客氣了,您是長輩,不必這般多禮。”

庶妃張氏無力地笑笑,“我現在哪還是什麼長輩,已經活得連奴才都不如了。若不是側福晉開恩,請人看好了我的腿,我估計已經死在床上了。”

章佳氏嘴角微揚,“您不必妄自菲薄,雖然現在後宮還是那人做主,但總有改天換地的一天。您為毓慶宮做的事兒,我都記在心裏呢。”

“多謝側福晉,”張氏一俯身,卻被人猛地捂住了口鼻。

章佳氏淡然地看著掙紮不已的庶妃張氏,聲音清冷,“您安息吧,鍾粹宮鬧鬼的事兒所獲頗豐,惠妃得意不了幾天了,您也算死得其所。”

九月初,原本因為汙蔑惠妃,被打折雙腿的儲秀宮張氏死在了禦花園的池塘裏。剛恢複寧靜的後宮似乎又要掀起一場風波,卻因前朝的動蕩,被皇上一句話壓了下去。

九月初六,噶爾丹遣其親信丹濟拉率軍,欲劫清軍在翁金的貯米倉站,與清軍祖良壁部發生激戰,兵敗而遁。軍報奏稱,自翁金一役後,噶爾丹軍已是窮蹙至極,四處流竄,再也無力與清軍正麵交鋒。

滿朝大喜,皇上積極布置兵力,並與九月中旬親巡北塞,經理軍務,準備年末徹底消滅噶爾丹部。此次北巡,隨扈的阿哥隻有大阿哥、三阿哥,令人稱奇的是皇上還帶走了八阿哥。

正三所,福晉漸漸顯懷,整個院子都以這個未出生的孩子為重。

而四阿哥又陷入了以往的輪回模式當中,隻要有一個妻妾懷孕,這位主子就不再臨幸他人,看起來似乎是對有孕妻妾的關懷,隻有蘇偉知道這其中有不能為外人道的理由。

頒金節後,蘇偉到宮外的府邸住了兩天,看著工匠們鋪整了石路,給東花園加修了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