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拽蘇偉的胳膊,“他們可都是戴罪之身,牽連著毓慶宮呢,不是小事兒。你可別一時心軟,參合些不該參合的。”

蘇偉愣了愣,微微地點點頭,“我知道。”

回正三所的路上,蘇偉腦子裏一直混沌一片。

他很害怕,怕死、怕痛,怕自己和德柱一樣,莫名其妙地死在那幽深恐怖的地方,怕那個人,到最後都不能去看自己一眼。

他又很哀傷,為德柱哀傷,為自己哀傷,為那份見不得光的感情哀傷。其實,德柱與他,未必有多深的情分,他們兩個之間更多的是同一類人的惺惺相惜。

也許是第一次與德柱交談,也許是承恩寺的偶遇,讓他沒有任何證據卻異常地堅定地相信,德柱與太子就如他與四阿哥一般,甚至更為親密。

可是,如今德柱死了。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最後落得個暴屍荒野的下場。

而他呢?一個太監,即便四阿哥登基為帝,在滿朝文武、史家工筆前,又能怎樣?

就像現在,四阿哥心心念念地得了一個兒子,就能如願以償地遠離後院了嗎?德妃會肯嗎?皇上會允嗎?虎視眈眈的各位皇子,全天下的悠悠之口,一旦呈於台前,他與四阿哥終是要受盡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到那時,後院裏被牽連的那些孩子、女人又是何其無辜?

這樣一份沒有未來,沒有希望的感情,他到底為什麼堅守,為什麼等待?若是有一日,屠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他有那個勇氣和德柱一樣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正三所

四阿哥聽到張起麟的回報,沒有任何言語,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

皇上的諭令含糊不清,卻不得不讓人想起從前那些關於太子私隱的流言。如今,太子被禁足,相關的奴才殺的殺、關的關,原本聲望如天的儲君,一夕之間成了眾矢之的。

也許,到了此時此刻,四阿哥的內心才真正意識到,何為君,何為臣。就算隻差那麼一步,事到臨頭,也隻能甘為魚肉,任人宰割。

如今,他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阿哥,倘若內務府帶走的是蘇偉,他該怎樣,又能怎樣?

“主子,蘇公公回來了,”張保掀開簾子,打斷了四阿哥心寒的思緒。蘇偉縮著肩膀進了屋子,“奴才給主子請安”。

四阿哥愣了愣,看著蘇偉跪下行禮,無聲地歎口氣後,開口道,“起來吧,一大早的,去哪兒了?”

“奴才,奴才……”蘇偉垂著頭,搓著手掌,支支吾吾了半天。

“好啦,”四阿哥站起身,走到蘇偉跟前,“你吃早飯了沒有?爺讓人暖了牛乳,你就著點心喝一碗好不好?”

“不,不用了,”蘇偉把腦袋的晃得跟撥浪鼓一樣,“奴才回屋去隨便吃點兒就行了,不敢讓主子費心。”

四阿哥目光閃了閃,伸手去握蘇偉的胳膊,蘇偉身子一抖,卻沒有向後躲開。看著越發斂眉低頭的蘇偉,四阿哥伸出的手懸在半空,默默地握成拳,垂在身子一側,“好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讓小英子給你提膳,不許不吃東西。”

“是,奴才告退,”蘇偉又行了一禮,規矩地躬身退下。

四阿哥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

毓慶宮

太子連續三日不吃不喝,形銷骨立。

三歲的弘皙捧著粥碗,走到太子身邊,“阿瑪,這粥可好喝了,有肉丁,還有蛋花。”

太子靠在床頭,虛弱地笑笑,“弘皙喝吧,阿瑪不想吃。”

弘皙歪著腦袋,“阿瑪都瘦了,為什麼不吃東西,弘皙一頓不吃都餓得慌。”

太子轉頭看向床帳,眼神空洞,“阿瑪最重要的東西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