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大格格講了兩個故事,有穆桂英掛帥,還有樊梨花——”
“行了,”宋氏冷冷地把梳子拍在梳妝台上,“你們留心這點兒,看他到底打什麼主意。”
“是,”侍女俯身應道。
第126章 臘八節一夜
康熙三十九年
長春宮
十一月的天透著霧蒙蒙的寒意,中庭石路兩旁的矮杉紋上了沁白的顏色。台階帶著些許微滑,劉裕拎著炭盒走得小心翼翼。
“怎麼這麼許久?”浣月掀開簾子,迎著劉裕進來。
劉裕把炭盒放在外間,撲了撲衣衫,“天氣突然轉涼,內務府的炭俸還沒下來,長春宮的小主都在師父那兒取炭。這炭大都是年初的,不少著了潮氣,挑挑揀揀的拖到這時候。好在師父給咱們小主留了筐新炭,我等到人都走光了,才敢拎回來。”
“那就好,”浣月夾了兩塊兒新炭填進炭盆裏,“本來這黑炭就容易起煙,要不是新炭,屋裏的煙氣味兒就更大了。”
劉裕抻頭向內廳看了看,佟佳氏正坐在榻子上看書,遂壓低了聲音道“德妃娘娘那兒沒再送東西來?往年咱們都能從永和宮得些紅籮炭的。”
浣月看了劉裕一眼,搖了搖頭,“如今德妃管著東六宮,不好插手西六宮的事兒了。再說,咱們也不能總指望著人家。趕明兒個你領人去禦花園撿些鬆枝來,兌到黑炭裏,給小主的臥室驅驅寒氣。”
“誒,好,”劉裕躬了躬身子。
裕親王府
紅青油飾的庭柱,繪金的梁棟嵌著綠色琉璃瓦,大開的七間正殿螭吻壓脊,逾百年的樟子鬆越牆而過。
福全與內閣學士張廷樞在內室對弈,一隊侍從端茶奉水陪在兩側。
福全貴為親王,幾次出征,一身戎馬,下棋時也直挺著背脊。張廷樞文人出身,曾主持江南鄉試,頗帶些水鄉文士的風流。
裕親王下棋多前思後想,常舉棋不定,張廷樞倒樂得悠哉,趁著閑時靜觀牆上那副高高裱起的畫卷。畫上兩老人並坐在繁茂的桐樹陰影下,一首《詠桐老圖賜裕親王》被提在右上角,其獨特的黃色絹邊,彰顯著它禦賜的高貴身份。
“皇上與王爺真是兄弟情深,”張廷樞在裕親王後落下一子,“這寓意兄弟同老的畫作,王爺這兒當真是獨一份。”
裕親王捋了捋短須,微微笑了笑,“是聖上大恩,本王年老體衰,再擔不得什麼重任,隻能仰賴些聖上的恩德汲汲度日罷了。”
“王爺太過謙遜了,”張廷樞正了正棋盤上的落子,“王爺一生戎馬,隨聖上內定朝堂,外平胡虜,賢王一稱當之無愧。隻不過,如今皇子紛爭,到底牽連聖上家事,王爺急流勇退也屬應當。”
裕親王緩緩歎了口氣,“與君主來說,家事亦屬國事,聖上現今也是騎虎難下。本王老了,先皇在位時的儲位紛爭著實不想再經曆一次。”
張廷樞頓了頓落子的動作,抬眼看看裕親王道,“可王爺畢竟是聖上嫡親之人,又向來得皇上看重,想要幹脆利落地置身事外,怕是不易吧。就像此次的東嶽廟之事,王爺一番推拒,皇上還是囑了王爺從旁協理,若是八阿哥辦事不利,恐怕皇上也會問責王爺。”
裕親王彎了彎嘴角,麵目從容,“廷樞一向恃才傲物,如今怎也肯卷進這灘渾水之中?”
“王爺多慮了,”張廷樞撿起棋盤中的死子,“廣善庫的事兒晚生是才知一二,也多因近來八阿哥四處遊走。廷樞自打初入朝堂,就深受王爺照拂,也深知王爺為人。八阿哥一力挑起了東嶽廟之事,在皇上麵前也多方為王爺周全,王爺豈能全然不顧?不論八阿哥當初是怎樣得了這份差事,如今隻憑他的處事,廷樞自可斷言,王爺遲早要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