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出花來,美味是美味,但太缺煙火氣兒了。吃得時間長了,容易忘了自己是誰。咱們現在坐的地方,才是真真兒的民以食為天的地方,去了那些精雕細琢,剩下的才是最樸實、最原始的味道。”
“貪吃就是貪吃,爺陪你出來,倒聽了你一番大道理,”四阿哥彎起嘴角抿了口茶,入口青澀,比不得進貢的洞庭碧螺春,倒也還別有一番風味兒。
“菜來了,客官慢用,”夥計端了個大托盤來,兩碗滿登登的白湯麵,一屜熱氣騰騰的蟹黃包,味道飄近鼻端,立時讓人食指大動。
“開吃,開吃,”蘇偉撈起勺子先給四阿哥盛了一隻包子,又給自己撿了一隻,沒來得及吹上兩下,就急不可耐地張嘴去咬。
“你小心些,別燙——”
“啊!”
四阿哥話沒說完,蘇偉已經蹦了起來,吐著舌頭原地轉了好幾圈。
四阿哥頗無奈歎了口氣,連忙叫了小二端杯涼茶給他漱口,“我真是怕了你了,下次你想出來體會什麼煙火氣兒的時候,先把事前事後弄弄清楚好不好?明明知道這是湯包,怎麼還冒冒然地去咬?過來,給爺看看,燙沒燙著?”
“額似一時沒控自住,額自道有湯在裏麵,”蘇偉大著舌頭張開嘴給四阿哥看,“何疼了呢,似不似起泡了?”
“沒有起泡,”四阿哥吹涼了一勺麵湯喂給蘇偉,“燙紅了倒是真的,這湯包你別吃了,有蟹黃本來就不散熱。”
“額不,額會挑心的,”蘇偉咽了麵湯,又趕忙著夾起一隻包子放在碗裏,吹了半天氣兒,輕輕地咬了一個小口,慢慢啜起湯來。
四阿哥看著他笑了一聲,自己也撿了一個吃。
“哎,看見沒,”隔了幾張桌子的食客湊到一處,對著門後的兩人指指點點,“那倆肯定也是,跟張家那小兒子似的,一點不知道避諱。”
“避諱什麼啊,”同桌的另一人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那些有錢的人家都愛玩這一套,現在朝廷不讓逛窯子,養什麼揚州瘦馬了。玩這些油頭粉麵的小倌,既新鮮又不怕被抓,不是一舉兩得嗎?”
零零碎碎的閑言碎語傳進蘇偉的耳朵裏,原本香噴噴的蟹黃包也沒什麼味道了。
四阿哥倒還坐得住,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兀自吃了一碗麵,兩個包子,又喝了半壺茶。
蘇偉這邊已經撂了筷子,氣呼呼地瞪著那幾個食客,四阿哥彎了彎唇角,拍了拍蘇偉的手,更引得那幾人一陣唏噓。
“王——主子!”傅鼐帶著侍衛匆匆而至,四阿哥喬裝出門,身邊除了蘇公公是一個人都沒帶。等他們知道時,魂都嚇沒了半個,把整個集市翻了一個遍,才總算找到這兩位祖宗,“主子,您怎麼能一個人都不帶就出來呢?這要出了什麼意外,奴才們可怎麼交代啊?”
“怎麼縮話呢?額不似人呐?”蘇偉頗不滿地插嘴道。
“蘇——您舌頭這是怎麼了?”傅鼐頂了一頭霧水,心裏已經認定肯定就是這位膽大包天的公公把他家主子忽悠出來的。
“幾位客官,”小店的夥計顫悠悠地迎上來,這麼一大幫人堵在門口,他實在有點害怕。更何況剛才那幾個食客的話他也聽到了,因為是熟客,他也沒管閑事兒。如今看來,這二位爺怕不是好惹的啊。
“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四阿哥站起身,一邊領著蘇偉往外走,一邊吩咐傅鼐道,“給店家把賬結了,再把那幾個亂說話的食客拖到後頭打一頓。咱們初來乍到,也不易太過張揚,一人五十板子也就是了。”
“嗻,奴才領命,”傅鼐垂下`身子。
還在看熱鬧的幾個人這才傻了眼,被侍衛們架起胳膊往後門拽時,腿肚子都抽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