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是都知道了。”
“沒錯,”蘇偉點點頭,“我自是都知道了,先帝爺的好一番安排,真是讓我吃足了苦頭。”
梁九功臉上陡然一凝,一派佛性全都收了去,連聲音都冷了三度,“既是都知道了,蘇公公就該自行了斷,也算報了主子的一片情義。若是一味貪戀富貴,不肯屈就自己。那也不必來我這裏,說些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了。先帝爺的處置,沒人有資格置喙。萬歲爺不行,你更不行!”
蘇偉眉眼一動,像是有些詫異,“梁公公是這樣想的嗎?萬歲爺喜歡我,我就該去死?”
“不然呢?”梁九功像是變了個人,往日的隨和全不見了,“當年二阿哥與那個哈哈珠子的事,你也多少知道吧?富察德柱雖也是個下賤的,但最後總還懂事些,一丸子藥死自己,好歹全了二阿哥的名聲。”
“全了二阿哥的名聲?”
蘇偉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就憑你現在還能說出這番話來,二阿哥的名聲好到哪裏去了?當初,要是德柱活下來了,也許二阿哥與先帝爺也不會鬧成後麵那副樣子!先帝爺要不是怕舊事重演,早就下旨殺了我了,何必還來這麼脫褲子放屁的一套!”
“蘇培盛!”
“梁九功!!”
論氣勢,蘇公公是從來不輸人的,哪怕他怕屁股痛,堅持沒從凳子上站起來。
“我就是好奇了,”兩人一番對峙後,蘇偉轉而一笑,“先帝爺既然托你轉達遺詔,為何不幹脆謄寫一份?清楚明白些,也好讓我們主子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隻任你這一通模棱兩可的說法,讓人摸不著頭腦。”
梁九功嗤笑一聲,重新坐了下來,“白紙黑字,總是能讓人找到漏洞的。雖有遺詔,但先帝爺囑咐了,不許我去看。我向萬歲爺轉達的,隻是先帝臨終時的囑托而已。”
“哦,”蘇偉恍然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這份遺詔,梁公公也沒看過。遺詔裏到底寫了什麼,梁公公也不知道。”
梁九功好像體味出了什麼,神情更加嚴肅了,“先帝爺的話,我是一個字一個字記住的。蘇公公還是好生勸著萬歲爺,坐穩朝綱,不要一心撲在那兒女情長上了!”
“不勸!”
蘇偉下巴一揚,“一封你見都沒見過的遺詔,一番糊裏糊塗的話,就想讓我把腦袋伸在鍘刀底下過活,你們休想!”
“蘇培盛!你不要以為自己的脖子真的有多硬!”
梁九功牙關緊咬,“遺詔我是親手送到血菩提手上的,那把刀就架在你的脖子上呢。”
“那就來啊,讓我見見那刀鋒,”蘇偉扶著桌子站起來,抻了抻手臂,晃了晃脖子。
“你把萬歲爺的那封遺詔,形容的有千斤重,好像一砸下來,我和萬歲爺就全無招架之力了。可我讓你拿出東西來,你卻隻有空空的幾句話。萬歲爺心裏把我看的極重,被你唬住了。但我不一樣,在我看來,所謂遺詔,不過是杯弓蛇影。是先帝最後的最後,不得已的障眼法罷了。”
話說完,蘇偉轉身就往牢門口走去,“你放心,你很快就能出去了,我會讓萬歲爺放你去皇庒養老的。”
“蘇培盛!”
梁九功被蘇偉的一番話,壓得直不起身來,卻還是強撐著站起,“一個奴才,與萬萬人之上的聖人,你以為真的會有好結果嗎?”
蘇偉在臨出門時轉過身來,衝梁九功一笑,“梁公公以為,什麼是奴才?咱們這樣自小被淨了身的,送進宮的,就注定是一輩子的奴才了,是嗎?”
梁九功沒有說話,還是定定地看著蘇偉。
蘇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得很燦爛,“我嘛,雖然一直自稱奴才,也按著奴才的規矩辦事。但從根兒上來說,我可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