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個糊塗人。”
“寶鏡師父,受教了。”陸未晞也恭敬地說道。
“想來前輩的佛法也一定高深玄妙,傳燈禪會必定可以一鳴驚人。”藺百曉話說了一半,卻見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賀洗塵咳了一下,“阿彌陀佛”著閉上眼睛。
“哈哈哈!你們別被他騙了!”林和犀猛地爆笑出聲,“寶鏡這家夥四書五經倒是背得滾瓜爛熟,但佛經,不謙虛地說,一刻之內我能把他辯倒!”
“哎,佛經我倒也全背了下來,但是……”賀洗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求來世,於我而言,佛祖和菩薩便如紅顏白骨,心中無佛,哪能入得了佛門?也就擺擺樣子,等哪天膩了便還俗,去、去……”他一時想不出。
“去大漠,聽說那裏的胡姬跳舞十分好看。”林和犀突然開口。
“不,還是去巴蜀,天險之地,肯定如李太白所言——難於上青天!”賀時晴也說道。
賀洗塵忍不住笑了一聲,溫聲道:“錦繡山河,哪裏都去得!”
第45章 善哉善哉⑤
關中何家經營的威武鏢局在江湖上很有名氣, 在官府裏頭也掛了個名號,黑白兩道都有人, 家大業大, 走鏢的隻要亮出威武鏢局的鏢旗, 路上的蠡蟲輕易不敢動鬼心思。近日何家出了件大事, 走南闖北的鏢師都秘密收到消息,自家唯一的千金小姐丟了!
何家這一代隻有一個小姑娘,名「何妨」, 長得那叫一個標致, 是典型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中的嬌兒。她的父母把關中所有年輕俊彥的畫像送到她麵前,卻沒一個入得了她的眼, 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也有二十二歲。何總鏢頭也急了,直接放出消息,要給女兒擇婿,隔天一向溫順柔婉的小妨兒便消失在閨房中。
一襲鬆柏綠直裰的清秀書生背著行囊,低頭匆匆路過市街。
何妨第一次做這麼出格的事情, 心虛得慌,手心都被汗濕了。她心裏怕極,但也有種無端的歡欣暢快。
她要去西湖一趟。去找個人。找不著便認命,回來成親。
一切就像話本裏、戲台上發生的綺豔美夢,十年前她跟著娘親去西湖避暑賞荷, 被人群衝散, 差點被拍花子拐了, 幸而被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救下,才免去一場禍事。
何妨其實有些忘記那年的夏天西湖是怎樣的風景,唯獨記得他身上的海青廣袖袍,脖子上垂下來的佛珠,和淡淡的檀香氣息。
寬大的鬥笠遮住男人的半張臉,隻露出方正俊秀的下巴和紅唇,小何妨被他抱著,走出人潮,隻留下一串冰糖葫蘆和一把黃色的油紙傘。西湖的七月從此隻是十二歲那年懵懵懂懂的相遇相擁。
說起來也荒唐得很,何妨糊糊塗塗地過了二十幾年,臨近成親,才猛然生出“我得去再見那個人一麵”的思緒。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長相,就算麵對麵,可能也認不出來,但何妨總想著,不去找找看的話 ,她肯定會後悔莫及。
水路陸路,何妨乘過牛車驢車,擠過船渡,抱著陳舊的油紙傘,一路向南。
鴻賓樓的生意十分紅火,特別是晌午,座無虛席,跑堂的忙個不停,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撲麵而來的煙火氣息讓何妨不自在地縮了下肩膀,店小二殷勤地給她引路,找不著半張空桌子,隻能哈腰賠笑道:“委屈公子和別人拚一下桌了。”
“無事無事。”何妨忍不住後退一步,店小二又帶著她穿來繞去,最後到了窗邊一桌坐著五個人的八仙桌旁,兩句三句打好交道,眨眼間便隻剩下她一個人。
何妨有些發窘,難為情地坐到其中唯一的姑娘身旁,卻緩過神來自己做男兒打扮,這等行徑委實有些孟浪了些,剛想起身,卻被小姑娘拉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