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段(1 / 3)

這樣想道。

……

夾在指間的煙逐漸燃盡, 煙灰落在地毯上。尼古拉慢吞吞地起身,宛若一個零件老化的機器人, 動作蹣跚。

咚!

心髒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尼古拉扶著桌沿才勉強站穩,他愣愣地摸上突生綿延不盡的恐慌不安的心髒,錯愕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媽的!

黑色的影子快速掠過屋頂, 在蒙蒙細雨中如同一隻烏鴉, 隻一瞬便穿過重重雨幕來到法斯特的笛卡爾莊園中緊閉的房門外, 悄無聲息, 沒有驚動沉浸在睡夢中的人。

尼古拉拍掉身上沾著的雨珠, 隨後搭上冰涼的把手,不費吹灰之力將門鎖擰斷,走了進去。

桌子上有一籃沒有動過的堅果餅幹,窗戶大開,雨絲潑了進來。房間內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甜膩得過頭的香薰掩蓋不住濃厚的血腥味,尼古拉忍不住皺起眉。

有一個人,不,有一個吸血鬼剛剛離開。

尼古拉的眼睛徑直望向床上溫暖的屍體——吸血鬼死了之後反而有了溫度,雖然那體溫稍縱即逝。

雙目緊閉的賀洗塵唇邊滿是凝固的血跡,修長雪白的脖頸上一排深可見骨的牙印,觸目驚心。

尼古拉怔然地看著他屈辱地被銀色的釘子禁錮在床上,黑發鋪散開來。

“不是說……要去花海嗎?”

他一顆一顆地把釘子拔下來,手指被灼傷成黑色,隻是輕輕地將賀洗塵抱在懷裏,試著給他喂自己的血,然而沒有絲毫用處。這個人已經死了。

尼古拉和這個兒子並不親近,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但此時這個一見麵就和他頂嘴的小孩死了,他卻突然生出些難以言喻的悲傷。

他小心翼翼地親吻賀洗塵的額間、眼尾和嘴唇,低聲歎道:“朱麗葉會很傷心的……我也會很傷心的……”

尼古拉在黑暗的房間內坐了半晌,最後把人帶回貝克勒爾城堡。

兩隻貓蹲在地上,舔著毛絨絨的爪子,窩在永久沉眠的小主人身旁睡覺。

朱麗葉抱著尚留餘溫的賀洗塵,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血紅的眼睛目眥欲裂,卻流不出半滴眼淚:“我的萊修……”

“不要怕萊修,願你得到永久的安息,世上的一切罪惡,都由我來承擔。”朱麗葉的聲音在冷凍的空氣中顯得十分遼遠,“我會把那些傷害你的人,一個個送到地獄。”

尼古拉冰涼的手指撫摸上她的黑發,額頭相抵:“如你所願。”

趨於平靜的戰爭,由一個吸血鬼的死作為導火線,再次燃起硝煙。

***

魯溫郡是出了名的混亂無序,暴力充斥街頭巷尾,人性在這裏沒有絲毫閃光的餘地。

默裏將手中的手提箱放在地上,然後仔細整理好黑色的領帶。手提箱裏隻帶了兩套換洗衣服,除此之外,隻有一束幹癟的狗尾巴花。

他被教廷流放到魯溫郡,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永遠也回不去法斯特。他也不打算回去了。他會一步一步爬上巔峰,肅清整個世界!

“傷口還痛嗎?”旁邊憔悴蒼白的少女忽然開口問道。

“已經痊愈了。”默裏輕聲安慰,“趕了一天路,身體吃得消麼?”

奧菲利亞穿著黑色的修女服,頭上卻戴著一頂灰藍色的貝雷帽,眼睛底下滿是疲憊的青色。她輕輕搖頭,手裏緊握黑鐵十字架:“我不累。”

惠更斯家的小姐已經死了。當知道自己親手把最心愛的朋友送到暴徒手中時,她崩潰得大哭,發燒病得整個人都不清不楚。直到克勞狄斯大主教把囚禁在牢獄中的默裏叫來,情況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