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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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涼爽的和風從天邊徐來,豔陽灑落天光,被屋頂切割成棱棱角角。山海市愛花種花的人家很多,一盆滿天星、一盆青蘿,最常見的還是紫薇花樹和木芙蓉,牆角旁,庭院中,溪橋邊,隨處可見一叢豔麗濃烈的紅花覆頂。
賀洗塵書包裏背著老娘夏清蕖交代的蜂漿和深海魚油,從陳叔的車上下來後,便悄然踏著幹淨的街道往外公外婆的小樓走去。
在林掩和林歡眼中,自家堂哥的興趣愛好都不像個小年輕,反而跟個老大爺似的。閑暇的時候經常去找老一輩的四個老人聊天串門,也就他有這個閑心和耐心,能不厭其煩地聽他們嘮叨,有時還一起搭伴去公園裏下象棋、打太極,一點都沒有高中生該有的朝氣。
嚴格來說,四個老人的年齡加在一起,還沒這家夥的年紀一半大。賀洗塵也不倚老賣老,把他們當忘年交,還玩得挺不錯。
安靜的街道上間或停放著幾輛汽車,叮叮當當的音樂從某一戶人家頂樓飄出,落在賀洗塵耳中,夾雜著急促的跑步聲和呼吸聲。
他卻也沒想到一抬頭就見麵色凝重的夏安氣喘籲籲地迎麵跑來,驚奇之下剛想抬手和他打個招呼,便見夏安又一次疾馳而過,同時拉起他的手腕就跑,好像身後有一隻惡犬在狂吠咬人。
賀洗塵納悶地回頭一看,瞳孔猛然放大:“我靠我靠!!”
十幾隻黃嘴黑掌的凶猛大白鵝伸著長長的脖子,展開翅膀一臉囂張地直撲他倆而來。那架勢,不把人啄出一個窟窿恐怕不會罷休,簡直比惡犬還要可怕。
“你他媽怎麼惹到它們了?”賀洗塵心裏叫苦,他天不怕地不怕,卻怕極了逮哪啄哪的大白鵝。
實乃很久很久之前,他還是禦風島少主時,那個喪心病狂、沒有人性的老爹為了鍛煉他的腳力,每天趕著一群鵝追在他後頭。前麵的賀洗塵被大白鵝追得哭唧唧,抱頭鼠竄;大白鵝被老爹提在手裏的鞭子嚇得隻差把兩隻鵝腿跑成動力火車。一個賽一個慘!
如今想起來,他還是心有餘悸。一瞧見大白鵝,那段灰暗的童年陰影又浮上心頭。
哦湊!今晚吃烤鵝蒸鵝紅燜大鵝!
賀洗塵咬牙切齒,惡狠狠地想道,雙腳驟然加快速度反超夏安,順勢抓住他的手腕繞著房屋拐向不遠處的小樓。
夏安也很無奈,他隻是在晨跑的過程中,遠遠和關在柵籠裏的鵝群對上眼神,結果籠子沒鎖緊,鵝群蜂擁而出,誰也不理,就盯著他一個人啄。他能怎麼辦?不就隻能跑!
結果與賀洗塵狹路相逢,他也是頭疼得很。怎麼每次狼狽,都讓這個小朋友撞個正著呢?在二十九歲夏安看來,頂著林深殼子的賀洗塵當然還是個小朋友。這要讓那個老妖怪知道,恐怕要笑掉大牙。
兩人互相抓住對方的手腕,步伐相隨,七饒八繞,總算把鵝群甩掉。夏安望著前方一臂之遠的少年,風鼓起他的白衣,清爽的短發下耳朵尖紅彤彤的,長手長腳,就像毒日頭下一陣呼嘯而過的暢爽的涼風。
怪不得即使這人聲名狼藉,學校裏還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夏安不著邊際地神遊太虛,下一秒就被賀洗塵拉進一戶小樓的前院。隻見他熟練地關好插鎖,靠在門上緩緩平複呼吸。
“這我家,先在這裏躲躲。”賀洗塵拍了下他的肩膀。
夏安呼出一口氣,點頭說道:“麻煩你了。”
院子裏種著一棵木芙蓉,花開得熱烈,傍依在牆邊,偶爾落下幾片枯葉。金魚缸裏的子午蓮浮在清澈的水麵,水裏的泥沙養著一尾黑色的小魚。
賀洗塵帶著夏安走進屋內時,恰好聽見夏語冰老先生和另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人在爭吵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