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段(1 / 3)

!脖子透不過氣了!”

“哈哈,對不住對不住!”賀洗塵沒有誠意地道歉,忽然又勒住他的脖子,“我好像聽見下邊的茶樓有人在說書,走,咱們去聽上一段。”

兩個沒心沒肺的將眾人撇在耳後,等聽完說書先生的江湖逸事——諸如應家的大公子忽然魔怔了一般尋仙問道,諸如三秋閣的頭牌姑娘花有意贖身從良,諸如月前的六星同墜、萬鍾齊鳴——才和茶樓的掌櫃借了筆墨,用包芸豆糕的油紙折了幾隻紙鶴,飛到仙山報平安。

“唉,可憐我一雙手現在竟然隻能給你折紙。”賀洗塵唉聲歎氣,“想當年我可用這雙手把你按在地上摩攃。”

屠鳴周翻了個白眼:“呸!咱們也就五五開,說什麼不要臉的鬼話?”他眼珠子一轉,忽然用柔勁將賀洗塵扔上人家屋頂,自己施施然站在簷下,抱著玄鐵黑劍看他的笑話,“老賀,賀道長,有能耐便自己下來!”

賀瞎子也不慌,望向屠鳴周的雙目無神卻毫無彷徨:“老屠,屠師兄,你我相交數十年,你還不知我的能耐?”

“先前是知道的,但現在的道長恐怕不及我一合之力。”

這話別人聽了恐會心傷,賀洗塵卻笑嘻嘻道:“當真?”

“當真!”

“嗬!那你就瞧好咯!”說完便打開黑骨傘,直直跳了下去,安穩落地後,嗖的一聲收起紅傘,以傘為劍,刺向屠鳴周。

“我靠!”屠鳴周匆忙豎起玄鐵黑劍,劍鞘正好抵住傘尖。

清脆的碰撞聲傳入耳中,賀洗塵微側著身體,含笑說道:“你慢了。”忽又一個橫削,欺身而上,攻勢綿密。

牆內的書生公子勤學苦讀,花鳥魚蟲的掛軸一字排開,妙趣橫生;牆外兩個老家夥伴著郎朗的讀書聲,劍未出鞘,挾傘切磋對峙。

屠鳴周哪曾見過他這一手盲劍,驚詫之餘,又不禁心喜,哈哈大笑:“那些攔路的歹人若是欺你眼盲,恐怕要栽個大跟頭!”

“便是沒了眼睛,我照樣逍遙江湖。”賀洗塵把傘架在肩頭,嘴角是恣意明朗的笑容,“老屠,剛才忘了,你可否給坐忘峰傳一條信,便說「洗塵兒平安無事」。”

……可坐忘峰上已經沒人了。

屠鳴周動了動嘴唇,收回未出鞘的黑劍,點頭應道:“自然可以。”他四處看了看,“但此地沒有紙筆。”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此之謂大丈夫。”抑揚頓挫的聲音從高牆內飄蕩而出,賀洗塵與屠鳴周一頓,突然齊齊別過頭,揚起如出一轍的蔫壞的笑容。

*

淳於家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家中子弟個個寫得一手好文章,其中數淳於桓最為文采陶然,年前剛與應家定親。今日天氣晴朗,他正在書房中溫書,讀到暢快處,忽見牆上蹲著兩個人影,在日頭下看不清麵容,不由分說便跳進院子。

瞎眼道士搭著路癡劍修的肩膀大搖大擺走進屋中,緩行朗聲說道:“書生,灑家要向你討個紙筆。”

一人落拓似江湖俠客,一人鶴發清顏,卻是個眼盲心不盲的……奇怪,怎的長得與應家大少如此相似?

淳於桓驚異地眨了眨眼睛,提氣剛要說話,卻忽然被聽聲辨位的賀洗塵捂住嘴按回椅中:“書生莫怕,我倆隻要借個紙筆,多有叨擾,還望見諒。”

淳於桓微不可見地蹙起眉,盯著他的眉目細細打量,隻覺形似而神不似。應若拙是人間浪蕩公子,這道士頂著一張同樣風流雅俊的臉,卻仿佛遊離在塵世的隱士。

他久久未答,屠鳴周不由得皺起眉頭,瞥了下桌上署著他名字的政論文,嘀咕道:“淳書生,你願與不願好歹吱個聲……莫不是個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