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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

萊修的身影一半暴露在渾濁的燈光下,一半隱藏在黑暗中,神色沉沉。他俯視坐在床邊係鞋帶的賀洗塵,忽然開口打破平靜:“赫爾西城,你知道太多事情了,朱麗葉,德米特利,血癮……你很像一個人。”

賀洗塵的尾指微微蜷縮起來,他解開鬆散的鞋帶,然後又自顧自重新係上:“我還知道隔壁超市的薯片今天半價,花店的貓薄荷經常招三花貓,帝國的公主殿下喜歡騎士團的拉法葉——哦,這個是花店老板告訴我的。”

萊修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似是而非的應答,他沒再搭話,卻直勾勾地凝視著一尺之遙的賀洗塵。

篤篤篤。三聲輕重一致的敲門聲回蕩在寂靜而狹隘的空間裏。

福波斯推開門,燈光下兩個黑發青年同時望著他,仿佛抓到了透過浴室那扇破舊的木板門偷窺的視線。他克製不住戰栗起來,因為羞愧,也因為興奮。

“赫爾西城,赫爾——”福波斯竭力穩住顫唞的聲線,溫柔地說道,“不要怕,你安全了。”

“我已經殺死囚禁你的、該死的吸血鬼!”

好戲開始得有些突兀,又戛然而止,以至於賀洗塵和萊修尚且茫茫然,不知所以。

第92章 神之讚歌 Ⅵ

災難。

這兩個字是福波斯對過往四十二年的人生總結。他足夠出色, 卻又不夠卓越,這才是折磨他的根源。如同十字架前散落的灰塵,隨意地, 在某個夜晚, 或許是在派遣到貝瑞教堂的路途中,他開始感到厭煩。

福波斯依舊虔誠地禱告、布道,有一天, 他接受了從前不屑一顧的貴族宴會邀請——那是一場與會者都心知肚明的肉/欲的狂歡——他沉淪在沼澤中, 不過沼澤中有其他人作伴,虛無酸腐的歡愉反倒襯得泥濘也美好起來。所有人爭前恐後地跳進去, 用華貴的靴子跳舞狂亂。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事情, 甚至自虐一般不斷回想自己失控的醜態。越是清醒,越是痛苦,於是越陷越深。

“如果, 我是說如果,你做了神明無法原諒的壞事, 要怎麼辦?”

賣力拔雜草的黑發青年愣愣地抬起頭, 望向神色認真的神父,沉吟了一下,答道:“隻要所作所為問心無愧, 神明不原諒, 那是他的事情。”賀洗塵的脖子上還沒有那條礙眼的鎖鏈, 頭戴格歐費茵修女的草帽, 袖子和褲腳都卷起來, 如同鄉下種田的年輕人。

福波斯沒他豁達,畢竟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神明至上。但他卻可以確定,眼前的賀洗塵是符合神明定義的高尚而獨立的存在。盡管他不信神。

確實諷刺。

但我願意寵愛你,如同寵愛毫無慈悲的神明。相對而言,也請你注視著我,不要和神明一樣,遲遲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

“我把誅殺吸血鬼的聖水摻在紅茶中,讓德米特利飲下了。”

餐盤上的調羹和叉子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濃鬱的湯浮出熱氣,溏心蛋流出金黃的汁液。與這頓豐盛的晚餐相違和的隻有趴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安德烈,長長的銀發傾瀉而下,宛若走到盡頭的生命線。

“赫爾,我會保護你,不要目光轉向其他人。就算是騎士團,也不可以。”我會為你除去所有障礙,我希望你隻信任我,隻依賴我。福波斯已經恢複成鎮定穩重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不太美妙。

“哦豁,狂熱的占有欲哦。”萊修確定安德烈了無生息後,頓時卸下心頭大石,靠在門框邊沒心沒肺地說風涼話,“花店老板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了嗎?”

賀洗塵沒有搭理他,反而拉著他的手退到庭院中,謹慎地告誡道:“福波斯神父,您先出來,我不認為現在的境地已經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