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日裏功課太緊,難得今日衛將軍放他休息,正巧趕上哥哥也空閑,於是便興衝衝的來拜見母後。
可是,燈火通明的寢宮中卻空無一人。
兩人正等的心焦之際,一隻蛐蛐從角落裏跳了出來,兩人見它叫聲洪亮個頭不小便來了興致,急急追著上前去捉。一番折騰之下,終於將它堵到床底下的死角這才逮到手。
就在兩人想爬出床底時,驀地聽到門聲一響,淩亂的腳步聲越走越近。
緊接著一個陌生男子壓低的嗓音讓兩人驚得再也不敢動彈。
“荷兒,終於又見到你了!”
床底下,嶽淩霄看到一雙男人的黑色革履出現在眼前。
“你—你怎會來到這裏?”
母後慌亂的低呼一聲,“你,受傷了?”
“隻要能見到你,即便是死我也願意。”
“你……快離開這裏,會沒命的……”
“隨便吧,荷兒,沒有你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我不想再這樣下去!”喘熄片刻,那人又道,“你清減了很多……”
嶽淩霄聽到衣料簌簌的摩攃聲和母後低低的抽泣聲。
八歲的他已經懂得不少人情世故,知道眼前的情景若是被人撞見會引起怎樣的軒然□。
六神無主,駭然戰栗的他微微扭頭看向哥哥,卻見他正狠狠的攥緊了拳頭,眉頭攢起。
“咱們的孩子……真想好好跟他說幾句話。”
“不可,他現在很好,雖然頑劣但還算聽話。”
“也罷,白日裏我曾經見過他一麵,也算了了心願。”
這幾句話不締於一個驚雷,頓時將床下的兩人驚得變了臉色。
嶽淩霄忽的想起白日裏在街頭拐角突然撞上的一個魁梧男子,他滿眼慈愛摸著他的發詢問有沒有撞疼……
他急忙扭頭去辨認那縫隙中能看到的一角袍邊,沒錯,就是這個青衫男子!
原來,自己竟是……竟是……
嶽淩霄知道那兩個字在這皇家意味著著什麼。
他本能的再次看向哥哥,卻見他也正一臉慘白,張大嘴,呆呆的望著自己。
恍惚中,似乎有人大喊,“抓刺客——”
然後,屋子裏腳步紛亂,人聲嘈雜……
等他們倆回過神來爬出床底之後,才知道那刺客已被斬殺。
而母後,也在那日深夜服毒自盡……
那一夜,嶽淩霄的世界天翻地覆。
所有的美好都在一瞬間,被顛覆,被打碎。
母後究竟是殉情以追隨夫,還是覺得無顏麵對父皇羞愧自戮,他無從知道。
因為那是皇家禁忌,所有的參與者、知情者都是死路一條。
從那時起,嶽淩霄開始怨恨那一向溫婉的母親,恨她□後宮,恨她辜負了父皇的一片真情,更恨她讓自己無以自處。
也是從那時,他開始討厭女人。
後來的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男子是母後青梅竹馬的戀人,拆散他們的正是他所尊敬的父皇……
“王爺,禦醫已經過去診治了!”
嶽淩霄的思緒被前來回稟的衛嘉打斷。
“好,你先去照看一下,我馬上過去。”
嶽淩霄低聲吩咐著,目光從一池殘荷上逐漸收回。
這世上的凡塵世事揮不去理不清,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誰又說的清對與錯?
就像現在,他不想傷害鄭陽,然而一路走來卻總是事與願違。
嶽淩霄的臉上浮上一絲哀痛。
“風過池塘水染愁,芙容已改奈何秋。”
帶著一絲惆悵他黯然轉身,抬腳正想離開,卻聽到一陣嘈雜聲傳來。
凝眸看去,見手持長劍一臉怒容的鄭陽頃刻間已經奔到自己跟前。
“嶽淩霄!我奶奶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在你身上捅一千個窟窿!”
說著,舉劍便刺。
嶽淩霄身形一側,閃身避了開去。
鄭陽紅著一雙眼猱身再上,猶如發怒的豹子,手上腳下毫無章法,隻是揮劍猛砍,一副拚命地架勢。
嶽淩霄見狀知道按她的脾氣一味躲避隻會是火上澆油,當下便迎著劍鋒,伸指一彈,鄭陽隻覺得腕上一麻長劍已然脫手而飛。
而她自己因著剛才猛烈的前撲之勢未能及時收勢,整個人便狼狽的撲倒在一個手持燈籠的仆人腳下。
鄭陽滿腔的怒火無以發泄,忍著痛咬牙一骨碌爬起,一把將旁邊仆人的燈籠抓過,狠勁扯開。
“嶽淩霄,我知道打不過你,但是你要是再不將我奶奶放了,我就燒了你的王府!”
嶽淩霄看著她通紅的臉,緊咬的唇,怒氣騰騰中含著殺意的樣子,暗暗歎了口氣。
“王府豈能容你撒野?我不過是請老太太來做客,卻不包括你。衛嘉,將不相幹的人趕出去!”
說話間鄭陽隻覺的眼前一花,身子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