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段(2 / 3)

“這……這太……”善辯如高寒,竟找不出任何形容詞, 來評價這個家族和這些事。

“所以,我挺佩服穆青的, 他和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不說背負著多沉重的家族,他還曾經舍身救了林念, 自己在喪屍坑裏躺了一年,最後進化出完整的基因護盾,用爪子把自己刨出來,被喪屍啃成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論受苦,他都能寫本教科書去教學生,但你看他,像一個那麼有故事的人嗎?”

高寒他們來往飛船,也是見過穆青幾次的,那個青年……高寒回憶著,越是回憶,越是不能平靜。他記憶中的穆青,明明是個一眼就能望得見底的年輕人,誰能想到他身上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往事?……換句話說,一個背負那麼多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樣做到那麼溫和、從容、真誠的?

如果高寒知道的更多,他一定會更加震驚。穆青這個人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從這麼多苦難中走來,卻幾乎未曾變過。他既沒有在沉默中爆發,也沒有在沉默中滅亡,他選擇將這沉默不當一回事。

苦難不縈於心,說來簡單,嚴昭著每每思及,卻有驚心動魄之感。碳基人生命的韌性,在穆青這個人身上淋漓盡致地綻放。他永遠都不能忘記,穆青對他念出那首俳句詩時,含著笑意說道:“然而,然而……”

如今,他們很有可能揭破了一樁關於宇宙滅亡的宏大陰謀,有時候望著絕對無力反抗的命運帷幕,嚴昭著也會這樣喃喃自語:“然而,然而……”

高寒畢竟了解嚴昭著,他突然意識到:“你讓他全權負責飛船上的事,是想幫他……”

嚴昭著道:“你不知道穆家人有多麼死性不改……想來想去,讓穆青主持飛船那邊的事,也算是幫他拯救一把地球了。”

“老嚴。”高寒突然說,“我覺得你的病好了,真的。”

嚴昭著一拳懟到他的椅背上,“你爸爸我沒病。”

他懶懶地往後一靠,神情愜意飛揚,與高寒在後視鏡裏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笑了起來。

沈用晦看到了這個對視和笑容,也聽到了嚴昭著對穆青如何欣賞,但他絲毫沒有吃醋,不但沒有吃醋,他甚至感到無比開懷、暢快、欣慰。

他的愛人覷他一眼,一肘子捅過來,“傻樂什麼呢,人設崩了哈。”

*

這場短暫的會晤令幾人心境大為震動,但事情仍舊沒有得到解決,他們回到z市後,不得不麵臨一個現狀:遺跡線索被兩方勢力掌握,但嚴昭著這邊牢牢把關,不肯擴大挖掘規模,康衡卻無所顧忌,恨不得一天把所有遺跡撅個遍才好。

如果嚴昭著堅持政策,遺跡裏的資源全都會傾斜到康衡那邊。如果他不堅持,就會催化人類末日,加速人類的自取滅亡。

兩難之境,偏偏必須做出抉擇。

回去的路上,他忽而道:“不能再等了。”

越野車開進z市廢墟般的外牆,來到臨時辦公處,王嘉樹等人已經等在那裏。

“怎麼樣,見到那個叛徒了?”王嘉樹說。

他的眼睛裏閃動著仇恨和鄙夷,這是故意沒有遮掩,叫嚴昭著看個清楚明白。

但嚴昭著隻想到第一次見他時,他還是個木訥無趣的普通青年——當然,這隻是表麵上而言。一個在末日之初便策劃殺父殺母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稱為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