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的改變,那到了今年的冬天,她這單薄的身子能熬得過那寒冬臘月麼?且不說寒冬臘月了,單是接下來青黃不接的三月,她怕也很難挨得過啊。要知道,餓死人的,一般都是這個時候。
如今,王蘅君已經完全理解當日薑氏衝著自己如今的父親王奉光嚎叫時的那種心情了。作為王家的家主,這位王奉光同誌實在是太不可靠了。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家裏家外的活全讓老婆包辦,自己隻顧遊手好閑,日日與一些浪蕩子鬥雞走狗,讓王蘅君也看得咬牙切齒。
現在還是冬閑時刻,可等到三月春分,地氣動了,地裏的活也就得忙起來了。家裏就薑氏一個婦人,還懷了孕,哥哥王舜再老成也不過是個少年,而她自己……王蘅君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小腳,再度長歎了一口氣。她如今的身體實在太小,做什麼都力不從心。這接下來的春三月,一家人真是不知道該怎麼過。
“吱呀”一聲傳來,竹籬笆被人推開,王蘅君轉過頭,見是隔壁的鄭奶奶。
“阿蘅她娘。”鄭奶奶走到推磨的薑氏身旁,將手中的米袋遞給她,說道:“這個你收下吧。”
薑氏因為推磨而髒了的手,此時也不好去接鄭奶奶手裏的米,隻得巴巴擦了擦手,不好意思道:“鄭嬸,這怎麼好意思。你看你這……”
“阿蘅她娘,你就別推了。”鄭奶奶歎了口氣,將米袋遞給王衡君,並摸著她的頭,對薑氏,說道,“那日,若不是你,老婆子已經一命歸西了。老婆子這條命,總是比這袋子米要值錢些的。這些米送與你家,是感謝你救了我的命。”
王蘅君可沒薑氏那麼客氣,她緊緊抱住那袋子米,這一小袋子,可以保得她七八天不用餓肚子呢。而且,這也是她日日盯著鄭奶奶,趕著在她危難時幫把手的主要原因。
這個鄭奶奶雖然寡居在家,可是卻有個厲害的女兒,嫁了好人家,經常托人帶米糧過來。鄭奶奶的日子過得雖然寂寞了些,卻比這裏的街坊鄰居都要富足得多。
薑氏與鄭奶奶互相推搡了幾次,終於將米收了下來。她去洗了手,給鄭奶奶送上一壺茶湯,請她到院子裏坐下。
“阿蘅她娘啊,那日你是怎麼發現老婆子昏倒在地上的啊?”鄭奶奶一坐下,就開口問道。
“不是我發現的。”薑氏笑了笑,回道,“是阿蘅回來告訴我的。”
“哦?這麼說,我倒要好好謝謝小阿蘅了。”鄭奶奶慈祥地摸了摸王蘅君的頭。
“不止呢。”薑氏帶著驕傲地口吻,說道,“阿蘅還教我怎麼掐鄭嬸你的人中,怎麼續氣。”
鄭奶奶聽罷,驚訝地“哦”了一聲,說道:“小阿蘅還懂大夫們的急救之法嗎?”
王蘅君此時的反應正像個被誇獎的孩子,羞澀一笑,說道:“是爹教的。”
“你爹什麼時候教的?”薑氏聽到這句話,比鄭奶奶更加驚訝。
“爹教阿蘅認字,阿蘅看家裏的書,是書上說的。”王蘅君回答道。這是她早就想好的理由。托王家祖先曾經封過關內侯的福,這個家中還頗有一些藏書。這一個月裏,王奉光偶爾出現,她就纏著王奉光教她識字,然後還經常拿著家裏那些竹簡古書出來看,以此掩飾自己的早慧。
果然,並不識字的薑氏毫不懷疑,她帶著一種愚夫愚婦對知識的莫名崇敬,輕易地接受了王蘅君的解釋。祖宗留下的珍貴書籍是無所不能的,上麵記載一些急救知識,並被自己女兒學到,是十分正常的。而那位鄭奶奶同樣沒有絲毫懷疑,與薑氏對答間,隻一味誇讚王蘅君聰明伶俐。
鄭奶奶正與薑氏聊得歡快,卻見得自家門口停下了一輛馬車,從車上下來的正是自己的女兒,鄭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