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外人枉法橫行,派刺客刺殺前京兆尹,有長公主庇護,我們動他不得。但是,至少那個刺客是必須明正典刑的,否則無以震懾丁外人。這件事,渭城令做得好,做得對。”霍光慢慢合上案上的書簡,說道,“渭城之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是。”上官安點了點頭,他稍稍放鬆了一點,以為這番談話就此結束。但是霍光的下一句話,瞬間又讓他的心思提到了嗓子眼上。

“……你父親,”霍光頓了頓,“他變了不少。當年在先帝麵前我們合作無間,如今,我卻是越來越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了。安兒,你覺得他是不是變了呢?”

上官安汗流浹背,根本不敢答霍光的問話,他怕自己一個回答不好,會讓嶽父對父親生了嫌隙。

霍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反而轉了話題,說道:“再過幾日,菀君就要入宮封後了。國朝外戚並不好做啊。呂氏、竇氏、王氏、衛氏,而今是你上官氏。國戚這個身份是淩峰絕頂也是萬丈深淵,君家當自珍自重之。”

上官安怔怔地看著霍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霍顯派來的婢女已出現在了門口,她低低地喊了一聲。

“老爺,姑爺,夫人請你們去用膳。”

霍光從位置上起身,極為自然地拍了拍上官安的肩膀,說道:“差點聊忘了時辰,已經到了晡食的時候了。安兒,起來一起去吧。”

“是。”上官安站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霍光身後向大堂走去。看著霍光那令人高山仰止的背影,上官安不安地想著,自己的這位嶽父到底知道多少?對父親的野心到底……也許,他應該再強硬一些,回家製止父親那高度膨脹的野心,把他變回從前那個謙遜的上官桀。

這頓飯吃得歡聲笑語,上官菀君與霍成君兩個孩子就是天然的氣氛調節器。王蘅君注意到,就連被霍光教育得年少老成的霍禹臉上也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趁著飯桌上氣氛正好,霍顯便對霍光說道:“老爺,眼看菀君就要入宮了。你也總算放下了一樁心事。安君呢年紀大了,秺侯家的喪期已過。妾想早些把安君的婚事辦了,也好讓秺侯府上有個人當家。讓金家那孩子全心全意地到朝堂上幫陛下和老爺做事。”

霍光捋著長須,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嬌羞不已的六女兒,笑道:“是了。還是夫人細心。安君也是時候和賞兒完婚了。這樣吧,明日我就派人把賞兒請來商議此事。”

王蘅君看到霍顯詭計得逞的笑容,忍不住為金賞默哀了一番。她並沒有忘記霍顯之前和鄭衍聊天時所說的那些話,霍顯分明對金家婢女腹中的孩子懷有敵意。隻怕霍安君嫁過去,非但不能幫金賞安定家宅,反倒是徒增煩惱呢。不過,這些事就不是她一個小小婢女能關心的了。

……◎思◎兔◎網◎

第二日,霍光果然招了金賞前來。金賞是金日磾的次子,金日磾的長子因為和武帝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被金日磾親手斬殺了。所以,金賞便繼承了金日磾留下的爵位和財產,他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叫金建。兩兄弟都曾在宮中伴駕,是昭帝劉弗陵極喜歡的一對伴當。

王蘅君在宮中時,還曾聽廉薑說過,金賞襲爵後曾與弟弟一起來見劉弗陵。金賞因為襲爵的緣故,佩兩綬而金建沒有。劉弗陵看到兩個小夥伴衣飾不同,還曾向霍光商量,能不能讓他們都佩兩綬,結果就被霍光抓住機會,做了典型的活教材,教育皇帝不可輕言封侯事,無功不得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