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蓋長公主的下馬威

“(始元)四年春三月甲寅,立皇後上官氏。赦天下。辭訟在後二年前,皆勿聽治。夏六月,皇後見高廟。”

正式成為皇後之後,上官菀君就移居到了椒房殿,王蘅君作為皇後的貼身宮女也慢慢適應了宮中的生活。椒房殿裏的諸項瑣事跟在鳴鸞殿時一樣,由餘長禦執掌。

皇後是六宮之首,有管轄後宮之權,整個後宮的衣食住行,人員變遷,都在管理範圍之內。不過曆代皇後管理後宮,多半是靠著親信宮女們來進行的,更別說如今的上官皇後才五歲稚齡,完全不可能親力親為了。

作為皇後最喜歡的宮女,王蘅君在椒房殿中隱為未來長禦。而餘長禦也特別器重她,當上官菀君不纏著王蘅君的時候,她就會被餘長禦叫到身邊,跟著她習字下棋,騎馬射箭。聽到餘長禦有意教自己習字的時候,王蘅君很有淚奔的衝動,終於不用做文盲的感覺,真好!

餘長禦左手挽起衣袖,右手握著墨石輕旋,方形硯台裏的墨與水相互滲透、交融,當她擱下墨石,硯台上的墨水濃度勻稱,在燭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輝。研墨的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紅袖添香,素手研墨。

本在習字的王蘅君偷眼看著為自己研墨的餘長禦,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這八個字。

“阿蘅,你的一百遍抄完了嗎?”餘長禦發現王蘅君瞅著自己發呆,淡淡地開口問道。

王蘅君醒過神來,吐了吐舌,回道:“抄完了。”她指了指左側兩堆竹簡,說道,“都在這裏,長禦要檢查嗎?”

餘長禦隻從案上取了她剛寫的那份掃了一眼,波瀾不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王蘅君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的評價,心中不禁嘀咕道:不就是王蘅君三個字嘛。有必要看這麼久不?

過了好一會兒,餘長禦終於出口點評了。

“字是人的門麵。你的記憶力很好,許多東西我隻要教一次,你就能夠記住。隻是這字……委實有點糟糕。不過,初學者大抵如此。”餘長禦說到這裏頓了頓,轉身搬了一個小陶罐來放到案上,“往後,每日練完這一罐水再睡。”

王蘅君看著這個小陶罐不知道為何想起了王獻之練字的故事,看來古人練字大抵都要如此。她忙不迭地點頭,說道:“是,阿蘅記住了。”

餘長禦命她去將方才寫的竹簡拿到外頭去用水洗去上麵的墨漬,以備明日再用。宮女嘛,沒有奢侈的權利。其實本來王蘅君想過提議學習嶽飛,拿個沙盤來習字,後來想到樹枝是硬的,用沙盤習字對自己的毛筆字練習沒有任何好處。況且,餘長禦對她的要求顯然不僅僅是識字,還包括寫得一手好字。

待她從井邊洗完竹簡回來,餘長禦已經把小案搬到了一旁,鋪好了席子。這時沒有床,睡覺都是在地上鋪被鋪,類似後世的日本人。早在餘長禦說要教她習字之初,她就帶著自己被鋪搬到了餘長禦所住的偏殿裏來。

搬走的時候,原本同住的阿嫵又一次淚眼汪汪的,可惜餘長禦完全沒有也教阿嫵識字的意思。王蘅君想,大概餘長禦這樣的人早就明白了阿嫵的身份。她王蘅君可以培養著作為宮女長,阿嫵卻是沒那個可能的。不過,昭帝到目前為止的注意力都在上官菀君身上,倒看不出對阿嫵有什麼意思呢。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餘長禦吹滅了油燈,說了一聲:“睡吧”

王蘅君把竹簡放到小案上,不安地躺在餘長禦身邊睡下。看著餘長禦一動不動,挺直的背,她模模糊糊地想:這個餘長禦真是個謎一樣的人物。這個時代的高門貴女也多是為了管家才識得一些簡單常用字。可眼前這位卻拿著《詩經》給自己當啟蒙教材,解析得也是頭頭是道,分明是個深宮才女。她帶自己去未央廄學騎馬,到校場學射箭,都有模有樣的,不像是花架子,這人似乎又有一點將才的影子。不過,宮女習字下棋也許有用,但是騎馬射箭有必要嗎?對了,霍光好像很敬重她,之前入宮的時候頗有點以孫女相托的意思。而且,她年輕時,應該長得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