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蘅君略有些黯然。

“她之前給平君姐送了很多太後賞賜的東西,是吧?”劉病已走到王蘅君身旁,他靠得極近,鼻息幾乎噴到王蘅君的臉上。

“……是。”王蘅君艱難地點了點頭。

“你堅持要調查這一切,是不是早就猜到一定會有古怪?就像你猜到,我會被迎入未央宮一樣?”

王蘅君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僵直地站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永遠把該說的話埋在心裏?你知不知道,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讓死人重新複活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會是平君姐?為什麼!他們為什麼就是容不下她?”劉病已的聲音由最初的咆哮轉為最後的悲訴。

王蘅君感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來越用力,但她無暇顧忌肩上的劇痛,反而是劉病已那欲哭無淚,近乎崩潰的神情,令她難抑心痛。

“病已。”王蘅君伸出手,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

對不起,我以為自己已經改變了曆史。

對不起,終究還是讓你失去了她。

過往的一幕幕在王蘅君眼前飄過,史書上的記載一次次在耳畔回響,那種卷入其中後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改變什麼的無力感擠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於是,淚從兩頰滴落,沾濕了他的龍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聲音已經哽咽,話語含糊不清。

肩上的溼潤感慢慢拉回了劉病已飄飛的理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遷怒,隻是因為猜到真相後的無能為力。

他懦弱得不敢麵對真相,卻把怒氣撒在了同樣無能為力的阿蘅身上。

“阿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劉病已緊緊環住王蘅君。

他們緊緊相擁,試圖通過這個動作,把對方心底的悲傷減少一點,再減少一點,仿佛是舔舐傷口的野獸。

……

劉病已走出椒房殿,來到許平君的棺木前,為她上了一炷香。然後拉著王蘅君跪坐下來,兩人一起折著紙錢。

“其實這兩年在宮裏,平君姐過得並不開心。”劉病已將折好的紙錢丟盡火盆裏,“忽然要掌管這麼大的後宮,那麼多宮人的吃穿用度,她要學的東西並不比我當皇帝要學的少。甚至這些必須親自過問的雞毛蒜皮也許比我學習朝政更耗心神。平日還要接見那些朝臣的夫人,與她們好好交往,聽取她們的勸進,還要忍受那些善妒的非議。我知道,她都是為了我和奭兒在忍耐而已。她生下雪兒之後會如此虛弱,大概就是這兩年身心俱疲的結果。”

“如果當初不曾娶她,哪怕她至今未嫁,至少還在父母跟前盡孝;如果我不做這個皇帝,哪怕生活清貧,至少還在我們還在尚冠裏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如果當初不曾堅持立她為後,也許她現在雖然艱難,可至少還好好的活著。”

“一步錯,步步錯,其實都是我害了她。”

“陛下,你不要太自責。”王蘅君看著他如此自責,於心不忍。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再叫我一聲病已吧。你看我都沒有用朕。”

王蘅君輕輕搖頭,緊閉雙♪唇。方才是一時難過過了頭,才貿貿然叫了他的名字,現在理智回籠,自然不會再冒失了。

“那跟朕說說,你調查的結果吧。”劉病已也不勉強她,隻是把話題一轉,語氣頓時帶了三分蕭索。

“皇後的病情,我很了解。她突然惡化,是肯定由於產褥感染。也就是用了不潔的東西,感染惡化了。椒房殿裏的所有的物品我都讓她們注意清潔和高溫消毒了應該來說不可能會有問題的。我詢問過照顧皇後的宮女,我走後,皇後起居上唯一的變動,就是她穿了太後所賜的衣物。所以我便疑心那賞賜有問題。”還有一件事,王蘅君沒提,她如此懷疑後,便讓人去嚴刑拷打了拘禁著的淳於衍夫婦,結果,果然不出所料。淳於衍承認自己向霍顯夫人建議,讓她拿一些病人用過的衣服給皇後用,把病氣過給皇後,或者可讓她得償所願。淳於衍不懂什麼病毒什麼感染,但是,根據她自己的行醫經曆卻能簡單推斷出,虛弱的皇後是承受不住病氣侵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