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內已放了許多的陪葬之物,王蘅君與許夫人將之一一取出,最後才動手脫去了許平君身上的外衣。
許平君的屍身冰冷而僵硬,但是許夫人卻動作輕柔,仿佛怕弄疼了女兒一般。王蘅君幫著扶起許平君,然後將她的長發挽起,以方便許夫人的動作。
長發挽起後,王蘅君才發現許平君的後頸部竟有四顆凸出來的黑痣,排列成四方形狀,非常特別。這熟悉的形狀,讓王蘅君楞住了,她不禁伸手去觸摸那黑痣。以前想見之時,許平君總是長發披肩,她從來沒發現她的脖子後麵竟然還有這樣的標記。這個標記,她從前是看到過的。
許夫人為許平君穿好了衣衫,才發現了王蘅君的動作。
“這些痣很特別,是吧?”許夫人伸手拉開自己的衣襟,她的脖子後麵也有著四顆旁列成方形的黑痣,“這是我們家女兒的標誌。我有,平君有,她失蹤的那個妹妹也有。”
王蘅君感覺腦子轟隆隆作響,她的記憶一下子跳回到許多年前的那個清晨。她朦朦朧朧間醒來,旁邊是剛剛給昭帝侍寢回來的阿嫵,在清洗著身子,她看到了阿嫵光潔的背部,看到她頸部的那四顆黑痣。曾經的驚鴻一瞥,如今竟然異常清晰起來,那些黑痣的大小與形狀都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早年,我走失過一個妹妹。她失蹤了許多年,大概已經是回不來了。前日,病已來求的時候,我爹娘都同意讓你落戶我家,對外就說是尋回來的妹妹。”
“娘在院子裏種了漂亮的月季花,姐姐在叫我,還有爹爹……”
“我妹妹長得極美,可惜如今不知道去了哪兒。病已雖說以後幫我找尋,可他畢竟也才登基,凡事都要靠諸臣工,也不知何時能自己做主,張榜尋我那可憐的妹妹。”
許夫人見王蘅君在那發愣,便推了推她,讓她將許平君的身子輕輕放下。兩人再將其他的陪葬物品重又放了回去。放好一切後,思緒混亂的王蘅君複又看了許平君一眼,竟覺得她在微笑一般。
王蘅君這個唯物論者也忽然覺得冥冥之中,是許平君指引她發現了這個本該埋葬的秘密。卻原來許家的另外一個女兒,那麼早以前就與自己有了牽連。
許夫人最後凝視了女兒一番,才戀戀不舍地出去把劉病已和許廣漢喚了進來,兩人又合力把棺木合上,整個事情才算大功告成。
做完這件事後,許夫人的心氣似乎又弱了幾分,頹唐之色更加明顯。劉病已怕她因為過度疲累而有個三長兩短,便連忙命人將二老請下去休息。
“陛下。”王蘅君前思後想,覺得至少應該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劉病已。
“嗯?”
“陛下,可還記得阿嫵?”
“……記得啊。”劉病已奇怪地看了一眼王蘅君,自己曾經不止一次陪王蘅君去祭奠阿嫵,難道她忘記了。而且這個時候,為什麼忽然提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王蘅君吐了一口氣,把自己剛才在大殿裏發現的事情一一說了。
“也就是說,你覺得阿嫵就是平君失蹤多年的妹妹。”劉病已越發吃驚。
王蘅君點了點頭,事實上,剛才她再把阿嫵的事情和許平君曾經的口述一一對照,越發覺得就是了。有時候盲點就是這樣,一但點通之後,就會發現原來蛛絲馬跡遍布,隻是自己從前視而不見。
劉病已也愣了,好半晌,他才說道:“我原想過段時間幫爹娘尋到妹妹,興許他們還能不那麼傷心。沒想到……”沒想到阿嫵早已不在人世。
“這件事,先別告訴爹娘。”最終,劉病已隻能歎了一口氣,如此囑咐王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