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我一直看著,結果發現你這個心軟的孩子,又把自己卷進去了。皇宮不是可以動感情的地方,你懂嗎?愛情固然不行,親情和友情也未必就能長久。有些話其實我早就想說了,阿蘅,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缺了誰就不行。許皇後不是蹣跚學步的孩子,皇帝更不是。我不懂你為什麼像護崽的母雞一樣圍著他們轉?連他們給你安排婚事,都說要等許皇後平安生產後再議。你應該去過你自己的日子,有你自己的丈夫,生下你自己的孩子,不要再到宮裏來了。”
“……已經遲了。”王蘅君看著餘長禦笑了,笑容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感情並不是說收就能收回來了。有些事我不能告訴長禦。不過,因為個人原因,我一直對於結婚生子興趣很淡。反正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符合我要求的人。許家對我有恩,有情,有義,所以我把他們放到了心上,就像長禦教我護我愛我,我就把您放到了心上一樣。所以對於皇帝和許皇後的事情,我就很難撒手不管。他們離了我的確是照樣過日子。可我如果離了他們,放任著一切發生,隻怕就永世不能心安。我唯一做錯的,大概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自顧自地做決定,卻忘記了自己的力量是多麼渺小。而錯誤一旦發生,所產生的代價卻又那麼的大。”
“你是指霍顯做的事情嗎?不要這樣看著我。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我猜也猜得到。況且我已叫廉薑來問過了。”
“嗯。”
“我們都是顧忌子孟,投鼠忌器。結果卻讓她越來越放肆了。”餘長禦自嘲地笑了笑,“禍越闖越大,若是現在告訴子孟那些事,隻怕他更受不了。”
王蘅君沉默不語。她從來的擔心都不是霍光受不受得了的問題。她不知道霍光能有多鐵麵無私,但是在霍府的那些年卻親眼見到了霍光有多麼護短,也知道霍光對霍顯是真有感情的。老年夫妻老來伴,霍光老了,要他舍了霍顯隻怕就如剜他心頭肉一般。
如果霍光對劉病已有對劉弗陵的那種感情,她或許會試著去和他溝通,借霍光之手除了這一禍害。可惜,霍光與劉病已互有芥蒂,王蘅君甚至懷疑,即使劉病已告訴霍光真相,霍光都未必會相信。所以,她也不去做這個試驗,隻等著他老去死去。旁人以為霍光身體健壯,可她知道,這位看起來風光無限的大將軍也隻有三年壽命了。
而且對於劉病已來說,霍顯做的事霍光知道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霍顯是霍光的老婆,而她為了讓霍光的女兒當上皇後害死了許平君。霍光有沒有可能大義滅親也不重要,反正劉病已總會用自己的辦法完成報複的。
看,會在意霍光的心情而投鼠忌器的,隻有餘長禦這般與霍光有舊的人而已。劉病已是因為恨和不信任,她是因為不信任和耐心。
“真的不打算遠離未央宮了嗎?”餘長禦見她不說話,忍不住再勸,“這個地方一旦卷進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長禦,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自己陷進去的。我隻是想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然後等一切結束後,問心無愧地離開。”王蘅君輕輕握了握餘長禦的手,轉身去拿取雞湯,“說了這麼久的話,長禦先吃雞湯吧。”